伪装者-于曼丽144

敲门声传来，明楼语气平静道:“进。”

刘秘书推门而入，汇报道:“明长官，特高藤田芳政先生来了。”

“知道了。”明楼道，“请他去会客室，泡好茶，我马上来。”

“是。”刘秘书点头，转身离开。

明楼的目光落在桌上放着的姐弟三人的合照上，片刻后，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大跨步走了出去。

“他只是明家收养的孩子，并不是我的亲弟弟，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明楼略一停顿，继续道:“你们该怎么审就怎么审，不用顾及我。”

藤田芳政嗅了嗅茶杯里飘出的阵阵茶香，转头看着明楼，“包括用刑吗？”

明楼正色道:“我说了，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藤田芳政不阴不阳的夸道:“真不愧是搞情报工作的，令弟刚一出事，你就这么急着撇清关系，真是绝情啊！”

“就算是亲情绝得掉，责任恐怕是逃不了的，他毕竟在明家生活了十几年，就算我想撇清，能撇得清吗？”明楼道:“藤田先生有什么问题，但问无妨，我一定知无不言。”

藤田芳政满意的“嗯”了一声，面色缓和了不少，“和明先生这样的聪明人讲话就是简单，我现在只是例行询问而已，请您不要过于紧张。”

明楼笑着反问，“我的样子，像是很紧张吗？”

藤田芳政笑了笑，打开茶几上放着的文件，问道:“明台他回到上海是你安排的吗？”

“不，他自己回来的，说是学校放寒假。”明楼答。

“你事先知道他回来吗？”

“事先不知道，现在……”明楼停了下来，皱眉道:“我想他是受人派遣。”

藤田芳政点点头，又问:“他会是接受了谁的派遣？”

“不外乎是重庆的情报部门，至于具体是谁，你们应该去问他。”明楼答得轻松随意，让人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两人继续一问一答，面对藤田芳政的质疑，明楼表示会申请辞去新政府的一切职务，配合调查。但紧接着，他又指出由他负责上海的经济会因此而陷入混乱。

另一边，调整跟情绪的明镜若无其事的回了家，随后从桂姨那得知明台被76号带走了，她连忙做出该有的反应，丝毫不露出破绽，并着急的给明楼打电话。

明楼和藤田芳政继续着谈话，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就被明镜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随后他交代明镜哪都不要去，便挂了电话，顺便通知总机不要接进来任何电话，他正在开重要的会议。

见明楼挂掉电话，藤田芳政质疑明楼的举动。明楼解释了原因，藤田芳政却不信，依旧质疑他的话。

而被挂了电话的明镜一气之下，冲出家门去找明楼。

明镜一离开，桂姨急忙给汪曼春报告了此事，汪曼春听了大喜，立马打电话汇报藤田芳政，明台的审讯要开始了。

由于明台的审讯马上开始了，藤田芳政不再与明楼谈话，并故意让明楼一起去看。他们一起坐在车上，赶往76号的审讯处。一路上，藤田芳政默默观察着明楼的神情。

阴森潮冷的刑讯室，汪曼春走进了刑讯室，带着猎手的喜悦和她一贯的残暴，就要开始对明台的审讯。明台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汪曼春审视着面前这个大男孩。

“明少爷，真的希望能够看见你体面地离开。”汪曼春走到明台面前，面对面地审视着他。在她看来，搞定眼前这个大男孩，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明台受了一顿鞭刑，衣衫凌乱，满是伤痕与血污，她知道明台是一个很爱干净、爱面子的人，于是走上前，替他翻了翻衣领，“衬衫面料不错，订做的吧！”微笑着暗示明台本身是一个名贵的瓷器。

明台笑笑:“可惜被你的脏手给弄脏了。”

汪曼春给他顺衣领的手，倏然停在半空中，挥手打在明台的脸上。

明台倔强地昂着头，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神态很是不屑。

汪曼春的手指滑过明台的面颊、脖子，收回手，看着手指沾染上的血迹，笑道:“你还不清楚你的处境吗？”

“正好相反。”明台道。

与此同时，在隔壁的监听室里，藤田芳政和明楼正在监听着刑讯室里的审讯过程。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为你大哥着想？”汪曼春道。

明台冷笑:“他去当汉奸，又为谁着想过？”

“汉奸”两个字一说出口便触及到汪曼春的痛楚，她冷哼道:“你以为和平救国，就是当汉奸吗？”

“别给你们脸上涂脂抹粉，贼就是贼，鬼就是鬼。上次我们行动小组精心部署好刺杀他的计划，听说你生病了，让他临时改变了行程，算他命大……”明台怒目而视，口气冰冷，寒气飕飕，“不过，感谢你把南田洋子送到我的枪口底下，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意外的收获。我还得谢谢你们，做了我的同谋。”虽然当时的行动他没参与且事后才知道这个行动，但不妨碍他此时用来为明楼洗脱嫌疑，划清与明楼的界线，让明楼不被牵连进来。

汪曼春感觉明台在偏离话题，她要把该说的话都说清了，至少，她要让自己的心无愧于明楼，于是问道:“可他是你大哥，我就不相信你能下手杀他。”

“大义当前，兄弟照杀！如果他是我大哥，他为什么不出面叫你放了我？”明台讥讽道:“我知道他一直看我不顺眼，要不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他怎么可能处处顺着我？我猜他现在一定等着，等着看我上刑场，等着看我被你折磨死，他比我残忍多了。”

“虽然我对你们明家的事不敢兴趣，但是我也不希望，你误会你大哥。”汪曼春道。

“误会？”明台讽刺一笑，“误会什么？我本来应该杀个汉奸，结果却杀了个特高课的课长？”说完，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汪曼春被他的话激得一怒，用手扼住他的下巴，“明台，你真不应该走这条路。不过我希望你清楚一点，你如果愿意乖乖地配合，我一定善待你。但是如果你不肯合作，谁也保不了你。”

明台讥讽地一笑，阴森森地笑着说:“做你该做的，这样我大哥一定会很高兴的！”

明楼在监听室听到这一句，他就彻底明白了。明台是换了一种方式告诉自己:“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事实已经很清楚，只要你肯认罪，愿意跟我们合作，你还是有出路的。”汪曼春继续道。

“我还能有出路？”

“当然。”汪曼春以为明台被说动了，笑了起来，“只要你告诉我，你们A区行动小组的上线是谁”

“我的上线是谁你不知道吗？”明台冷笑，“他已经死了，他是个叛徒。”

“好，我们换个话题，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汪曼春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名单很长，我怕你记不住。”

“说。”

明台开始胡编乱造，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名字。

汪曼春用手里的皮鞭打在明台身上，呵斥道:“够了，明少爷，你打算让我花多少时间在你身上，才能解决问题呢？”

“你把我杀了吧！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死了，就什么问题都不存在了。”

监听室里，藤田芳政观察着明楼的表情，判断思考着。

明台和汪曼春的对话还在继续，明楼心里沉重，却将表情控制得很好，他放下监听用的耳机，转身看向身后的藤田芳政。

“明先生，听到这些话内心一定非常痛苦，但是到现在他还在反抗，这件事情有结果之前，希望你留在这里。”藤田芳政道。

明楼笑了笑，“当然，我会听从您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