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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

冬游杂记

在那之后,白秋却聚精会神的为这次介绍开始了准备。

毕竟自己答应的事,总得给个交代。他虽然有阅读的习惯,却仅限于品味情节,所以对耳熟能详的作者深入挖掘行不通。要想有所斩获,倒不如在生僻冷门的方面另辟蹊径。

本着这样简单朴素的思路,白秋决定从外国作家入手。毕竟因为思维方式不同,国人读者尤其是年轻人,大多对近代的外国作家不太感冒。

而老板娘的书柜,确实是包罗万象,各类书籍应有尽有,堪比私人小型图书馆,他就尽量选了自己看过而又偏向冷门的两本。

在床上假寐片刻,白秋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起来,趁现在离天黑还有点时间,写好介绍作者的稿子,还能够顺便去料理晚饭。

把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其中自然包括新借到的三本书。

“啊啊,太宰治的《斜阳》,还是算了,他都快成青春疼痛文学的代表了,而且意识流的东西太玄学。”白秋随意的翻了翻,就小心地放在一旁。

“《挪威的森林》,唉,作者实在闻名遐迩。北原白秋的《海豹之云》,没记错的话,是诗集来着,就决定是你了。”

白秋翻开书来,审视文章的质量,这位日本诗人就算在本国也只是小有名气。他之所以以前看过,只因两人的名字刚好相同而已。

“洋槐树满身金红,正披着黄昏的秋光而凋零。”

将一些优秀的句子誊抄下来,白秋开始组织尽量优美的语言,他原本的写作功底就不错,语言表达能力也不欠缺,洋洋洒洒近千字,虽有故弄玄虚的堆砌辞藻,可通篇读下来还真有几分味道。

之后的事情都十分顺利,只是晚上入眠前,白秋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发言稿,思维发散下不禁联想到了那些古灵精怪的题目,还有那个身穿米黄色卫衣的女孩身影,再进一步回忆起了儿时的点点滴滴,竟意外的挥之不去。

“现在真不想见以前的熟人,不过她肯定也谈不上失望,还能记得我就算不错了。”白秋将双手枕在头下,辗转许久,才沉沉睡去。

到了周三早上,白秋心不在焉的抄着笔记,不得不说,他除去语文还算优秀外其他各科平平无奇,与这种佛系的学习态度也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身旁的同桌王颢,也算是与他比较有共同话题的人了,这会儿用手肘轻捅白秋:“喂,最近你可少走点神,没听说下次联考学校看的很重?万一砸了有好果子吃。”

其实他成绩也不过比白秋略胜一筹而已。

“在听课呢。”白秋将笔记翻了一页,随口搪塞道:“话说,所谓的联考又只有咱们与水高两家,二中在自取其辱吗?”

水高,全称为水柳高中,系苔城名列前茅的名校,是毫无争议的私立No.1。

听了这话,王颢也只能扁扁嘴:“谁说不是呢。估计是我们某位领导集体感爆棚,认为始终被人家压着一头,再不翻身就国将不国了。”

二中与水高间,确实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在二中风头最盛的几年,深谋远虑的校领导为了扩充自己腰包,便以私人的名义打着二中的名头,建立了盈利性质的高考补习班。

那便是水高的前身——之后随着民间资本的介入,这补习班也发展成了一所独立的学校,并且高歌猛进。而那些外来的大股东们,显然不希望自己的学校与二中这日渐衰落的"老牌贵族"绑的过紧,于是在各个方面有意的进行打压。

白秋刚抄完了板书,咧嘴一笑:“但无能狂怒,只会折腾学生算什么英雄好汉。真有本事穿越回过去,阻止那些大商人鸠占鹊巢,保持本校的统一多好。”

听了这无法无天的话,王颢点点头,没法接口,只能不再言语。他知道自己的好友在噎人和讽刺方面天赋异禀。

学生们日常多数乏善可陈,转眼日头西斜,课表也走到了最后一节,社团课。

白秋在脑海里再次默念稿子,确保没有任何纰漏后,方才推开文学社的大门,朝大家点点头,就拿着书随意的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里面瞿季明座位正对大门,其他人则围了半圈。见白秋进来,她矜持一笑:“人终于到齐了,真是群英荟萃。事不宜迟,咱们按座位顺序逆时针进行约好的介绍,之后由我进行总结,并且宣布两个比较重要的事情。”

言罢,她将咖啡提到桌上。

白秋因为来的晚所以忝陪末座,理所当然成了压轴发言。

所以白秋也不急,打量了下其他人,除去社长三女一男,啧,只是男生似乎有过一面之缘。

最先介绍的那位女生,姓纪名芸,绑个麻花辫,全身整齐的校服,面容普通。她似乎并不健谈,只是称自己喜欢山水诗,随后简单介绍了谢客的生平事迹。

第二位女孩,则显得耀眼不少:身形颀长,面若傅粉,相貌比起寻常少女的柔美,线条稍硬朗些,长眉入鬓,目若明星,倒不如说是偏中性的俊俏。

“我是李茵檀。”她向着两位女生甜甜一笑,微微躬身行礼,报上姓名,如同才貌俱佳的绅士。

而比起前面那位中规中矩的穿搭,李茵檀更开放,披着乌发,紧凑修身的黑色衣装,更衬托出她姿态的纤细匀称。

“其实我不过粗通文墨,现在献丑权当抛砖引玉咯。”李茵檀嘴里谦虚着,可眼神自信,身上的桀骜丝毫未减。

白秋一撇嘴:啧,谁都能看出这是以退为进的装b手段吧。

“那么,‘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ten in water。’这话,各位应该不陌生吧?”

她英语是十分标准的美音,流畅而抑扬顿挫。

白秋皱了皱眉——咋还说鸟语呢!便尝试逐字翻译。

季明只一愣:“哦豁,济慈啊。”

剩下两同学也目不转睛,全神贯注。

“比起齐名的雪莱和拜伦喧嚣一时,济慈只是在安静写诗;同为浪漫主义,他诗中却有着特别的真挚与柔美,在红尘滚滚的时代,那份不加雕琢的率性而为,就仿佛含蓄的怀春少女一般。so wonderful!”

她旁征博引,口若悬河,眉飞色舞,除去用词有些奇怪——一些描绘女子体态的词语,以及未证明的同性恋倾向,放在自己喜爱的诗人身上,似乎有些不合适。

白秋最开始不满对方卖弄,到后来也也暗自佩服:学识渊博只是读万卷书,可为他人介绍时的这份收放自如,却非得是行万里路,视野开阔才有的经验积累。

还真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轮到那位男生了。他微笑略显僵硬,面孔敦厚,五官立体,虽还脱不了稚嫩,却已经带有北地汉子特有的沉稳干练。

“我叫方淼。比较喜欢贾岛,虽然他的文学成就在唐朝不算顶尖,可是为了炼一字而反复推敲琢磨的精神,这份恒心与意志却值得褒奖……”明显他把这段话练过无数次,如今说出来既生硬又流畅,吐字清晰却过于平淡,可以说是与先前那位形成鲜明对比。

而待他讲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白秋身上,季明也饶有兴味的笑到:“终于轮到白同学了,能否让人眼前一亮呢?”说着,玩味的扫视着白秋的脸。

白秋觉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快,不知因为脸上的目光,还是自己终究不适应当众发言。

他清清嗓子——这当然只是路过坟地吹口哨,给自己壮胆。竭尽所能用最为应景的口吻:“我叫白秋,但这不重要,关键的是今天我想给大家讲的作者,也是白秋。”

当说自己的姓名时,白秋愣了愣,他突然发现,大多数人自我介绍时,用的都是“我叫xx”,而那同学说的却是“我是李茵檀”就仿佛因为她是李茵檀,所以其他人就都该认得一样的自信。

总感觉莫名令人不爽啊。

且不提他这片刻的走神。先前卖那个关子确实有效,至少起到了先声夺人的目的,勾起了听众们的兴趣。

“是这。”白秋掏出那本诗集:“北原白秋是活跃于大正时期的日本近代作家,其攻于诗,又擅歌,通音律。少时本纨绔,爱携书游乐,逢变故家道中落方增添阅历,作为新进诗人粉墨登场,步入文坛。关于写作风格,在《海豹之云》中他少有的用象征手法表现正面情绪,更值得一提的是……”

“哈。”李茵擅嘴角一勾,有些惊讶:“本以为这文学社里除去社长就索然无味了,现在看着倒是失算。虽说是取巧来博人眼球,语言也缺乏演讲所需的表现力,但如此举重若轻,倒是比前面那俩胜出何止一筹。”她暗中分析道。

瞿季明侧耳聆听着,北原白秋这个作者她也只是略有耳闻,选取冷门作家来分析虽也不失为个奇招,但同时注定了曲高和寡的门槛——大家都闻所未闻的话,哪能引起共鸣?

虽有瑕疵,可白秋的表现已经远远超乎她的心理预期,堪称令人刮目相看,而且他诉说的姿态很有灵性,分析也富含人文主义情怀。

“(他)白眉熠熠,长须悬垂,铺陈茅草叠,簌簌覆屋外,穆然虾夷织。’选段描绘了虾夷人的古神,孑然一身、行将就木却不减对生活的认真,怀揣执念,何尝不是那个年代迷茫的日本文人的写照?”

方淼不自觉的身体前倾,认真的咀嚼英华,纪芸同样屏息敛声,十分认真。

而当白秋演讲完毕,鞠躬坐下时,由社长带头,较为整齐的掌声响起。

“大家都相当不错。顺带一提,我最敬佩的作家是苏轼,是通过林老的苏东坡传有所了解的。”季明绽开笑容,打开手上的包袋:“既然都表现优异,那么奖励就见者有份咯。”

果不其然,咖啡的杯数和人数一一对应。

注:①茵檀所念英语为济慈自撰的墓志铭,通常译作:“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并广为流传。

②白秋在文中并没说准确,那段选自《海豹之云》里的阿奴伊老者一诗,描绘了古老的虾夷地原住民逐步走向毁灭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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