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二

回到天界后,风音见到了自己的祖父,这位执掌天界千百年的帝君面容竟极年轻,与山庄里墨渐的画像有七分相似。

墨轩把她带到了藏经阁。

这时的藏经阁还不似日后那般金碧辉煌,数千米的纵深让这个建筑看起来有些阴诡,何况这里连一扇窗都没有,门一关上就是永久的黑暗。

“给你二百年,把这里的书看完。”墨轩一边慢条斯理地把一根又长又粗的铁链拴在风音的四肢和脖子上,一边对她说:“每年会有人来考校,错一个字,就把你的关节断掉一个好不好?

"

是温柔的,哄小孩子的语气,却让风音毛骨悚然,她怯怯地问:“祖父,我可以见见爹爹吗?

"

墨轩绑好了铁链,拽了拽,剩余的长度刚好可以让风音在这个藏经阁里自由活动,他微笑着,抬手给了小姑娘一记耳光。

风音被打飞出去,耳边只有喻喻的声音,什么也听不清,一边脸痛到麻木,高高的肿起来,指印清晰可见。

她习惯性地爬起来,跪伏在地上--这是摇曳山庄的规矩,却恰好取悦了眼前的男人。

因此她大概少挨了几个耳光,墨轩只是向前走几步,抬脚踩住了她的头,死死地压在地上。

“你没有祖父,也没有爹爹。”他依旧带着那样温和的笑意:“记住了,你只是个小杂种。

“乖乖听话,若是敢把你的身份喊叫出去,就把你丢到后山去喂狼。

接下来的几十年,风音一直待在这里,索性她生来能夜视,更兼过目不忘,这些年只在墨轩派人来考校时挨上些鞭子,两只手的关节被卸掉过几次,不过墨轩到底怕她被废掉,过些日子便派人来给她接回去。

如此,竟也算太太平平封熬过来了。

直至某一日。

她按着书中所写偷偷修炼,这些年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里竟然也算小有成就,她按照本破损严重的古籍练法阵时,竞意外把藏经阁门前隔音的法阵打掉了。

起初她只听见了雨声和雷声,久违的声音让她摸到了门边去,把耳朵靠在门上,感受着这难得的人间的气息。

后来,雨停了,便逐渐有些仆佣在她门前走过,寇寇窣宰地说着悄悄话。

她在门边听上一些,慢慢地知道了很多外面的事情。

魔族那位野心勃勃的王开始擅自撕毁了和约,屡屡生事,天界上人心惶惶。

墨轩为安抚人心亲自去了祭台做法稳固天界结界,并且开始清点兵马备战。

以及,少君墨渐每日都会到前殿去,协理政务。

门内的小姑娘背靠着实木门,死死咬着手。

我要去见爹爹。

她这样想。

于是她用尽了自己在书上学到的所有术法,全力挣脱了铁链的束缚。

幸而墨轩未曾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天资,是以这铁链的打造只用了凡铁,她最终以整条手臂的烧伤为代价逃了出去。

原本她算好了时辰,可在大门那道禁制那里又耽搁了时间,待她一路跌跌撞撞跑到大殿时,议事已经结束,只有三三两两的宫女在洒扫殿堂。

她呆愣在门前,一个宫女拿着扫帚出来,奇怪地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女孩,问她:“你是哪个宫里的?

这小姑娘却像受到了极大惊吓似的,后退了两步拼命往回跑,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那宫女皱眉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摇摇头,有些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累出了幻觉。

风音害怕被墨轩发现,拼命往藏经阁跑,路过一片花圃时被花匠新挖来的花泥拌了一跤,手臂上烧伤的水泡在地上蹭破,渗出血来。

她咬牙爬起来,闷着头又要往前跑,却直接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你是谁家的小姑娘,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仰头看时,正对上那双满含笑意的眼,日光打在他身上,恍若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