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斩！

辰星凝滞了。

这样的场景，没有回忆的必要。

唐烨的额上，红色的细蛇慢慢地游走，它的轨迹在他的脸上爬行成了一条线，将他的脸分割成了平均的两半。

他手中的杯子，因为失去力气而摔下。玻璃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破碎了，碎成了反光的花。而温水也凝固在了地边，画作白晶映照裂痕。

他还记得，这样的场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了噩梦。

“你这次的反应……很淡定嘛……”

唐烨动了动渐渐失去血色的唇，轻轻说道。

月咏.辰星啊……我也没想到我能这么淡定。

淡定？这样的末日就算经历了再多的轮回，也不可能淡定的起来吧。辰星苦笑一声。甩出这种梦境的罪魁祸首可真是没品，就算是在再致的悲剧，品味多了也会变味。

悲剧吗……悲剧的本身或许已经不太重要了，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逃跑的小鬼了。他可以保护人，他可以拯救人。他不是平民百姓月咏.辰星，也不是雇佣杀手月咏.辰星。他是革命军，背负着光的革命军。

月咏.辰星我要走了。

辰星轻声说道，他把唐烨安置在了一个角落。

月咏.辰星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安全的。就跟当年一样，你也把我暂且的安置在了这里。在这里呆着，别动。我收拾完外面的家伙就会回来。

“你还记得吗？”

辰星转身欲走，唐烨忽的伸手，轻轻扯住了他挂在身后的灰色围巾。少年唐烨的眼睛微微显出紫色的光辉，一股温润的力量将两人包裹。辰星深吸一口气，缓缓回头望去。他看到了唐烨那一对紫色水晶般的明眸。

“当时，我看到了外面。那些敌人是当时绝对不可能战胜的。但只要心中有信念，就不会被击垮。”

月咏.辰星嗯，我知道。

“辰星，你变得可靠起来了。”

唐烨松开了手，那温润的力量也随之散去。炎风吹开辰星银白的发丝，让那本就有些凌乱的刺猬头炸的更加狂妄。唐烨的手垂了下去，好像是散尽了力气，紫眸也渐渐暗淡下去，变回了漆黑。他的眼皮耷拉了下来，呼吸却变得急促。

“外面没有人，外面也有很多人。辰星，要是在外面看到了人，就要学着去交流。人是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囚禁之兽的，我们原先的世界已经太过于渺小。既然突破的机会来了，那就好好接受它吧。”

月咏.辰星唐烨，别说话了。

这段话，他听过。那是哥哥在出帐篷之前最后跟他说过的一句话。第一次说的时候，辰星哭的太厉害了，被划烂的眼睛也痛的太厉害了，几乎什么都没听清，只能模糊的记得“世界”。这一次，他听清了。可内心却不知道为何丝毫没有波澜的起伏。可能是从心底觉得这里就是幻境吗……

“那可不行，就算你长大了，我也是你的哥哥。当哥哥的，就是要教会弟弟道理。”

辰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在摔在地上还未熄灭的油灯的光照下，辰星在地上看到了唐烨艰难爬起的瘦小影子。他一边喘着气，一边往前跌撞着走着。他每走一步伤口就回淌下一块血迹落入地面，可即便如此他也走到了辰星的身后。那影子晃荡了一下，势要往前倾去，辰星已经做好了接住他的准备。但唐烨猛地一跺脚，将身子直了回去。

月咏.辰星你还有事吗？

“没有。”

月咏.辰星那为什么还要站起来？

“因为我是你哥哥。就算你变得强大了，我也不能看着你遭遇危险。”

月咏.辰星你的身体已经很破烂了。这样勉强的跟上来，只会成为我的负担。

“你知道吗？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我就是用这样破烂的身体带着我们全身而退的。”

月咏.辰星不，没有全损而退。你把我抛弃了。

唐烨沉默了。随之，辰星才着平缓的步伐，拉开了已经没有存在意义的门把。那扇门只剩下几颗螺丝钉固定，稍稍用点力起就能把整个门拆下。但辰星收住了力气，伴随着吱呀的响声，一大片红色冲击他的大脑。

红色恐怖。

燃烧的大地，被滚烟熏烤的赤色天空，在烈焰中哀嚎的房屋，烧焦的人形，干涸的血迹。辰星没有再回头看向唐烨，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关上了房门。

这里不再有雪山，这里只有弹坑与烈焰，还有从天而降的黑色金属。辰星抬起头，远方的军舰正开着炮，一发又一发轰炸着这座已经失去生机的岛屿。

这里，除了他们，再无生灵。

辰星看到了中将披风上写着的“正义”二字，忍不住笑出了声。

自己的噩梦竟然连烧焦味都能还原出来。辰星独自一人笑够了，一下遁入空中，连斩了数十枚炮弹。它们就在半空中道崩卒，炸成一片。即便故土已死，那就尽量保持屠魔令后土地的完整吧。

辰星不希望谁以任何方式当着他的面毁灭他这辈子所本就珍视不多的东西。他看向军舰，俯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