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星汉灿烂—骅县程小妹（加更）

车队继续启程前往骅县，随着车辙从血水中碾过，城门缓缓洞开，引入眼帘的是死伤无数、哀鸿遍野，以及叛军所烧毁的房屋，流离失所的百姓，无不令大家为之震惊。

一路而来程少绾所见到的是硝烟弥漫中血肉横飞的尸体、亲人们哀痛的呼唤、凄凉破败的街道，这一切无不让她内心深处感到悲伤与无助。

程少绾站在凄凉破败的街道上，耳畔是女娘们哀痛的哭泣声、映入眼帘的是她们绝望的神情、尚且年幼的孩童失去了依靠。

她垂眸沉默许久，心中不由为之落泪，眼珠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喃喃自语道：“与之相比，我所经受的又算的了什么呢？”

入目可见的凄凉景象，已令众人察觉不妙，县衙大院伫立在长街尽头，门前房顶的白色魂幡，彻底坐实了程老县令携同子孙殉城。

程止听闻噩耗后，闭门不出缅怀故人。

夜晚骅县别院内，凌不疑伤势恶化，文帝立马传召医官诊治，一番说教，梁家兄弟俩被询问中。

文帝坐在上位，太监曹成于右侧而立，随从西巡的三皇子文子端坐在下方位置上聆听。

“现在樊昌长功夫了，居然能够把你们少主公伤的这么重”文帝轻哼道。

梁邱飞见此回道：“陛下未免太抬举樊昌了，少主公不是被他伤的，是他自个儿拖的。”

梁邱起转头看向旁边被套话的弟弟，梁邱飞顿时察觉到了，文帝让他继续说。

“说，到底怎么回事？”

梁家兄弟们沉默片刻后，梁邱起被文帝点名说明情况：

“少主公本是领命攻打在骅县的樊昌叛军，叛军甫定，又听闻新上任的县丞未曾前来接任，恐其途中遇险，因此又折返相救，才耽误了肩伤。”

一旁坐着的三皇子文子端轻笑一声，随即淡淡说道：“新上任的县丞去了清县，凌将军为何不在清县疗伤”。

文帝赞同地点头，转头看向梁家兄弟俩，梁邱飞早就憋的不行了，干脆直接说了：

“少主公压根就没去救清县的县丞，他是去救县丞家的女眷！程家四娘子和五娘子随同程县丞一同来骅县，就是那个被救的小女娘给少主公拔的箭……”

一侧正淡然自若端坐着三皇子文子端听见“五娘子”后，神情顿时变了，手中的茶杯掉落在桌子上，茶水浸染了他的衣袖都不曾察觉。

文帝正好奇这个小女娘是谁，并没有注意道他的异常，一脸激动起来，紧接着就问：“那小女娘是谁啊？”

“曲陵侯程始程家的四娘子，程少商”

“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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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大院内，符登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季夫人、女公子，我打听到程老县令的孙女程小妹，现在在医馆就医，她被贼匪踹中了胸口，伤势严重，五娘子已经随华神医去了医馆。”

“夭夭也去了？”程少商急忙问道，她身子骨柔弱，又逢心绪大悲，这个时候应该修养才是。

“五娘子一大早就跟随华神医出门了，一直在医馆药庐间奔走，怎么也不肯歇息，我也没办法”符登无奈说。

程少商、楼垚在符登的带领下来到了医馆，刚走至门口就见一白布掩盖的尸体抬出去，医馆里到处都是老弱病残和断胳膊少腿的病患。

布帘子隔间里，程小妹躺在病榻上，口中仍旧喊着“大父、阿父、阿兄……你们上战场不要……丢下囡囡……不要丢下囡囡……”

程小妹悲痛欲绝时不时吐出一口鲜血来，在侧的程少绾用帕子给她擦拭嘴角的血水，华神医刚刚为她诊断，正与医士在外商讨医治办法。

程少绾半蹲在地上，为身旁病重躺在草席的程小妹盖上被子，小女孩微睁眼眸轻声问道：“你是～新来的医士姐姐吗，可真好看。”

程少绾微微摇头，柔声细语地回应：“新来的县丞大人是我三叔父，我是替他来看望你的。”

“……也是替你父兄们来看望你的，他们担心你”

程小妹垂眸哀伤不已，“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

她从旁边医士得知“老县令殉城的消息，在破城之时贼匪就已经昭告天下，瞒不住她的。”

程少绾用手指勾住她凌乱的发丝绕道耳后，看着眼前生死一线的小女孩安慰道：“囡囡乖，你父兄不是有意要丢下你的，你别怪他们”

“囡囡不怪，大父、阿父和阿兄他们都是为了…救全城的百姓才会死的，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大英雄，可囡囡不想要大英雄，只想和他们说说话。”

“那囡囡可以和阿姊说，阿姊陪着你。”

程小妹不禁回忆起往昔与亲人在一起的时光，在生病时大父会抱着她，阿父会讲故事哄着，还有好吃的饴糖吃。

“阿姊，可是……这次我好疼、好疼，他们却不在了！”程小妹有些疼痛难忍似的忍着说。

程少绾见她这般，不禁想起了自己幼时在莲溪禅寺的日子，那个时候自己刚刚被静慈大师救回来，高烧不退整整两三日，险些就要死了，她也是这般疼不欲生。

病痛带来的折磨、亲人无情的抛弃，深山老林里生死一线让程少绾一度绝望求死，她奄奄一息地看着静慈大师，求她给自己一个痛快。

静慈大师只是慈祥地揉着她惨白的脸颊，似佛祖下凡救世人于苦难，“傻孩子，你的人生还很长，你要为自己活下去啊！”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润湿眼眶，顺着眼尾慢慢划过白皙的脸颊，滴落在程小妹身侧的草席上……一只柔嫩的小手缓缓抬起来，拭去她的泪水，程少绾抬眸望去，只见她一脸笑容地安慰道：

“阿姊，不要哭……我给你吃饴糖好不好，这是阿兄临走时悄悄塞给我的……我舍不得吃，你吃……吃了就不难受了”

程小妹缓缓从怀中拿出帕子包裹着的饴糖，安慰着她说道。

程少绾悲中含笑，她握着手掌心的饴糖，坚定地对她说道：“华先生来骅县了，他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囡囡不要放弃，你要为了亲人和自己勇敢的活下去，你的人生还很长、很长……”

程小妹点点头，笑着坚持。

作者更新完毕，之后等9月10日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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