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

顾庭绍没有食言，第二日果然唤来了太医令为我治疗腿疾。他坐在我一旁，听太医询问我。

“娘娘的腿疾看起来有些日子了，不知是为何才有的？”

我正要说话，流玉便先发话，“我家娘娘在冷宫的第一年被昭仪娘娘推倒在地，摔伤后奴婢去寻太医，可冷宫里的嬷嬷看人下菜碟，拦着奴婢不准去寻，还说……”

“流玉。”我打断流玉的话。

“继续说下去。”我分辨出了顾庭绍话中的不悦。我扭头看他，“皇上……”

“朕让你说下去。”

“嬷嬷还说昭仪娘娘吩咐了，要让我家娘娘死在冷宫里最好！后来的五年里，昭仪娘娘也常派人来给我家娘娘使绊子，常常洗衣到半夜，娘娘腿疾发作的时候还让娘娘睡在宫里最阴冷的地方……”

“娘娘这些年来经常腿痛难忍，彻夜睡不着觉，奴婢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帮娘娘按腿，可也只是缓解一时之痛罢了。”

流玉像是一吐为快，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给顾庭绍听。

顾庭绍如同被寒气包裹，薄唇紧闭，眉目间被愠色笼罩，搭在我身上的手也缓缓捏成拳。

他下令将全部人遣散出去，包括流玉。我捏住他的袖子，轻声唤道，“皇上。”

“如果昨晚你不在朕面前腿疾发作，今日朕不过来听听你那宫女的所言，朕还要被你蒙在鼓里多久？”

顾庭绍食指和拇指捏住我的下巴，因为常年批阅奏折，指腹略微有些薄茧。

我望着他，“若是臣妾一出冷宫便和陛下说这些，陛下会相信臣妾吗？陛下是会觉得臣妾在妄言，还是在污蔑苏昭仪？陛下会替臣妾查明此事，还是会将臣妾再打入冷宫？”

说着说着，两行清泪滑落，滴到他的手上，顾庭绍将手松开。我阖上眼，不再言语。

我低估了自己的情，我本以为五年的打磨会让我对他再无半点情分。可现如今，我却还是因为他的一些恩惠而动了情。

我们二人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我先开口道，“臣妾不该说这些的，皇上请回吧。臣妾累了也想休息片刻了。”

说完，我便挣脱出了他的怀抱，撩起帘子向内殿走去。

昨夜与今日的一切一切本都十分顺利，可那五年的冷宫生活让我在他面前泣不成声。

顾庭绍是我年少的欢喜，我拼了命也要做东宫的正妃。

可后来他做了皇帝，我不是皇后是贵妃，我没说什么。他广纳后宫佳丽三千我也不曾抱怨。

但他却因苏采莲的话废了我的贵妃之位抄了应家九族。

我是该爱还是该恨？

即便今日流玉说出的话也是出自我之手，我本想让顾庭绍动容，可没成想，我自己竟也动容。

我已经做好了九成的把握，没想到情绪还是在那一成里崩溃。

流玉进来伺候我，我用帕子抹干净脸上的眼泪。这几月的俸禄我省吃俭用攒下了一些，便拿出来交给流玉，嘱咐道，“把这些托人拿给父亲吧，找人打点打点，也许还能进京城做官的。”

流玉道是。

我躺在小憩的榻上，闭上眼脑子就浮现出昔日恩恩爱爱美美满满的场景。

亭台楼阁，江南水榭，凡是我喜欢的他都搬进了御花园，郁郁葱葱，山川水秀。

可过去的终究就是过去了。过去的终究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