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穿

林冶最终没能克制住即将失控的情绪。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他紧抿着唇，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为什么要瞒着我……”

果然，他还是知道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胃癌！”林冶双眼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止不住地往下流“为什么要把我蒙在鼓里！我不要你一个人承受这些，如果这次我没找你，你是不是要瞒我一辈子！也不肯告诉我……荀彧，你好狠的心啊……”

荀彧脸上的表情一僵，视线在四周飘忽不定。他心里那把被绳索悬着的剑，最终还是断开了，就这么笔直地扎进胸腔里。

“我没有要瞒你，”许久，他才讪讪开口“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其实，只要远远的看你一眼，我就没有遗憾了。”

林冶愣住了，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了一道阴影，他的心里仿佛被千万只蝼蚁一同撕咬般悲痛欲恸。

“我快死了。”

荀彧拉扯着嘴角苦笑，沙哑着声音接过对白。

他快死了……胃癌晚期，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林冶先是一愣，随后猛得起身，门被“嘭”地关上了。

他的背抵在冰冷的墙上，眼里泛起的水雾又被生硬地憋了回去。许是接受不了对方得胃癌的讯息，他就想着找个借口麻痹自己，让这层所谓的幻觉在冲击下破碎。

那颗“失而复得”的心还没捂热，就已经开始打响散场的讯号了。

“不，他不会死的。”林冶双手环抱着蹲在门外，他把头埋得很低，“他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

他斟酌了那么久的措辞，在此刻全然崩塌。

“哥，你又骗我是不是。”良久，林冶缓缓推开门，踉跄着走了进来“只要你说，你是骗我的，我就原谅你。”

他身上带着浓烈的酒精味，脸颊泛着红晕。

“你喝酒了？”

荀彧蓦然抬头，对上的是面前人灼热的视线。他眼尾残留的泪低落在手心，最终爆发的情绪一丝不挂地显露在脸上。

林冶鼻子一酸，猛然牵起他的手说“哥，我带你回家。”

他的呼吸有些不稳，话语间夹杂着些许鼻音，身子又在极度悲伤过后隐隐发颤。

酒精麻痹的神经在此刻却依旧清醒，就像被人用指尖狠狠掐住了命脉似的。

他多希望这是上天对他开的一个“玩笑”，所谓的胃癌晚期不过是他哥对他两年前不告而别的谎言。

他期待一个奇迹的到来，一个圆满的收尾。

可惜，他错了。就像两年前的赌注一样，不过是场自欺欺人的预演。

“……”荀彧顿了顿，右手抚上林冶颤抖的身躯，温声道“好，我们回家。”

他等着太久了，以至于往年模糊的片段如今又一帧一帧地浮现在了眼前。

“是我，让你等太久了。”林冶弓着背，双手撑在床沿两侧。

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又回拉到了两年前，对方就近在咫尺，相隔毫厘。

荀彧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他微红着脸，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两年前是我太懦弱了，没有坚定地选择你，”他身体微微前倾，抿唇接着说，“这次不会了，我……我现在知道我心里想要什么……不过一个你而已。”

说着，林冶闭了闭眼，那双晦涩难懂的眼睛里如今满是愧疚。他用右手捏起面前人的下巴，轻轻地摩挲着他柔软的唇，突出的喉结在上下滚动着。

他单手贴近荀彧的掌心，十指相扣。指尖传来的余温熟悉又陌生，引得皮肉一阵酥麻。

他靠过来的气息带着浓烈的白兰地味一同侵入骨骸。明明此刻自己最在意的人就在眼前，为何心里顿感一阵落空，就好像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林冶就这么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十几分钟，随后一把将他揽进怀里。

“怎么了。”荀彧被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个机灵，沉声问。

“没事，就是想抱你一会。”

是的抱一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