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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猫

断桥:同渡

夜已经很深了,陆昭月的点滴还有两瓶,孟超也没再说话,她数着点滴水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人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外面很凉,听得见哗啦哗啦的雨声。那人身上沾染了雨水凉凉的潮气。

她被那寒意惊得一瞬间清醒过来。

陆昭月偏眸,少年神色很淡,微微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神,双眸中有着她无从探究的晦暗,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隔绝在外。

陆昭月在这一刻突然有些恍惚。她失神的看着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孟超不明所以,微微眨了眨眼,而后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她眼前。

“吃嘛?”

他没有动,静默地等着陆昭月回过神,任由她的视线毫无顾忌地从自己脸上落到那被热气捂得松软的馒头上。她的眼眸澄澈干净,像是沾有露水的桃花瓣。

“谢谢。”陆昭月从他手中接过,缓缓打开那系得严实的塑料结,馒头还温热,漂浮而上的奶香气沾了她一手。小姑娘抿着嘴角,神色认真地将手中的馒头一分为二。

她弯着眼睛,把一半馒头递给孟超:“诶,你的。”

少年沉默地看着她颊边的梨涡,将馒头接过。面食的表皮已经变得湿软,孟超很轻地把它捏在手里,留下一道浅浅的手印。

陆昭月小口小口地吃着,模样很专注,长长的睫毛软软地垂落下来,像极了在舔舐奶水的羊犊。

孟超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脸上。

如诗一般的少女,她不属于这里。

他的生命里也曾有过一个爱诗的,如同诗句一般柔软的少女。

但她死了,连带着一首诗的死亡。

少年心事沉沉,如同窗外依旧连绵不绝的雨,潮湿的,带着点隐秘的微痛。

雨势如此浩大,仿佛它永远不会停止。

他垂下眼睛,雨声渐渐盖过沉闷的心跳。

陆昭月吃过早餐,借着医院洗手间梳洗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跟在孟超身后去了宠物医院。依旧是不远不近的安全社交距离。

那只小橘猫恢复得很好,软乎乎一团,趴在保温箱里的软垫上沉沉地睡着。陆昭月忍不住凑近了些,小猫感知到人的气味,慢慢苏醒,发出细小的叫声。

小姑娘眸中溢出满满的欣喜,无意识地扯了扯身旁人的袖口:“孟超!你快看,它冲我摇尾巴了!”

少年人身体紧绷,抿着唇看了眼握着自己袖口的纤细手指,“看见了。”

护士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猫咪没有受伤,只是淋了雨外加有些营养不良,昨晚给他打了营养针,今早进食进水也都正常,等下你们就可以直接带它回家了。”

陆昭月点点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小猫,下意识应了声:“好。”

孟超垂眸看着她,小姑娘腕上还残留着尚未消去的红疹,他默了默,开口提醒道:“你过敏。”

小橘猫小小地伸了腰,将自己柔软的脸颊抵在玻璃上,黄棕色的眼睛很好奇地看着他们。陆昭月想要伸手去抱它,水灵灵的眼睛让她心软,手刚伸出去,听见孟超的话又泄气地放了下来。

少年的提醒让她想起昨晚的惨痛经历,医生也告诉她尽量不要接触到猫,过敏症状严重的话会导致休克的。

陆昭月叹了口气,偏头看了眼一旁的护士:“我对猫毛过敏,小猫是我们昨晚捡到的。”

“没关系呀。”护士安慰她,“你可以放在我们这里寄养,我们会照顾好它的。你也可以经常来看它。我们也会尽力帮它找到合适的主人来领养它的。”

陆昭月失落地垂下眼睫,小猫在恒温箱里翻了身,露出雪白的肚皮。它喵喵叫起来,像是在安慰她。

“我来养吧。”耳畔传来少年低沉好听的声音他语气如常,对上陆昭月惊喜的眼神,孟超再次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来养它。”

护士帮小猫做驱虫的间隙,陆昭月径自去挑了一大堆宠物用品还有一系列猫粮罐头之类的东西。

饶是淡漠如孟超,看见她身旁那两大箱乱七八糟的东西时,也忍不住有些怔愣。

一路上,两人艰难地抱着手里的箱子,小猫乖巧地窝在箱子里,他们挤在一把伞面下,少女的手臂触碰到孟超微湿的衣料,呼吸轻缓而悠长。他们在共有的小天地相依。

雨水在地面开出不知名的小花,如同少年人微酸的心事。

不知走了多久,孟超在一尾小巷口停下。

他看了眼陆昭月被汗浸湿的额发,“到这旮就好。”

“啊?你能抱……”

少年不语,沉默着把她手中的箱子和自己手里的叠在一起抱了起来。

陆昭月依依不舍地隔着软布摩挲着小猫:“那我明天再来看你。照顾好你们哦。”

孟超默然地点点头,他未动身,静静地看见小姑娘的白色裙摆在巷口拐角处打了个旋,继而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蓦然地觉得有些冷意。随即转身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昭月回到酒店给手机充上电,开机那一瞬屏幕上跳出来好几条各位师兄师姐的短信,大意是他们暴雨原因他们还回不来,让她自己先写写论文,要注意安全之类的。

她一一回过短信,又把昨天记录的内容导入电脑后,终于身心松懈,摸索到柔软的床褥。困意袭来,她又睡了过去。

她像是在无人的空白里走了许久,前方有暗光,灰蒙蒙得像是一颗被裹在云雾里的星星在闪。但她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倏然,有人握住她的手臂,带她走向有光的地方。

她抬起头,那人高出她一截,眼神淡漠而凌厉,睫毛浓黑,鼻型流畅。他好似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用漆黑的双眸盯着她。陆昭月隐隐又听见水声溅落的声音,叮叮咚咚,心脏像是有八音盒上的跳舞小人在转圈。

再睁眼时,天光大亮。陆昭月从床上爬起来,胸腔里空落落,她迷蒙地摁亮手机,已经是早上十点。

她洗漱完吃过酒店送来的早餐,跟导师汇报完自己和师兄他们的进度,随即背着相机和包出了门。

今天是久违的多云天气,空气里有着泥土的草腥。

陆昭月忽然想起昨天与孟超并肩而行时,嗅见他身上清苦的泥土气,味道混在雨水里很淡,但莫名的令人心安。

凭着昨天的记忆,拐过弯弯绕绕的街口小巷,陆昭月找了家离昨天那处巷口最近的超市。

陆昭月当时根本没有想到孟超会愿意把小猫留下来。他仍旧神情淡漠,只是说:“你可以来看它。”

她少有得茫然了,顶着他看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小姑娘眼眸一瞬间亮晶晶的,“真的吗?那我可以每天都来看他吗?可以和你一起养它吗?”

他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嘴角抿得很紧。

于是陆昭月借着要共同照顾小猫的借口,和孟超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这个小超市东西不是很全,陆昭月在里面挑挑拣拣许久,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但物资实在不足,她也没办法。结完账,她抱着一堆东西站在昨天的巷口给孟超打电话。

昨天孟超只让她跟到这,她不知道他家在哪。

挂了电话,只等了五分钟,她就远远地看见了少年的身影。孟超步伐迈得很大,一眼便看见身上挂着各种袋子的陆昭月。

少年人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嘴角,走过去伸手接过她身上那堆乱七八糟的袋子。

这里离他家并不远。他们走到毛坯房前停下,屋前的道路因为前几天的大雨变得泥泞不堪。

孟超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小姑娘,她脸上并没有他意料中的神色,只是觉得新奇。她偏眸对上他的双眸,得到他的许可时,才轻轻推开那扇摇摇晃晃的小门,耳中落下悠长的“吱呀”声。

她甚至连半分嫌恶都没有,她看了会周围糊了一圈报纸的墙壁,目光又落在用红砖堆砌的小灶上。她静静站在门口,眼神在整个房间里逡巡着,眉眼流露出满满的好奇。

孟超渐渐看明白她的神色,像是孩童见到一切陌生事物时所表现出来的新奇。

陆昭月环顾四周许久,低低发出一声惊叹,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一点。

明明和她看起来差不多的年纪,但他已经成为一个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成年人,眉眼间带着一股顽强生存的野性。

少年在这艰苦世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家,并且在努力活下去。

她忽然觉得很敬佩。

孟超把猫咪照顾得很好,她先前以为他会随意放养,毕竟它不是他的责任。

他用纸箱给小猫做了一个小窝,纸箱子上面铺了一层老旧的垫子,褥子看起来软而暖和。小猫正在里面呼呼大睡,旁边摆放着两个小碗,装着昨天买回来的猫粮和清水,其他属于小猫的东西也被很整齐的收在角落。

孟超将东西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还在睡觉的小猫。直起身时,感受到陆昭月的视线。他轻轻地回头,在空气中追逐到她匆忙逃窜的目光。

陆昭月扬起明媚的笑意,露出颊边浅浅的小梨涡,“感觉你可以把它照顾得很好诶。谢谢你。”

他甚至要比她自己还要细心。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年纪里,不在校园。但无论如何,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孟超敛下他乌黑的眉眼,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一同把那些东西布置好,动作轻而缓。小猫在窝里翻了身,肚皮随着呼吸一鼓一鼓。

她在孟超身边坐了一刻,少年眉眼沉静,额前的碎发很长,像是他隔绝外面世界的屏障。

陆昭月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手心湿漉漉,看了他好一阵,做足了心理建设后才开口:“你可不可以当我的向导呀?我刚到黄雀,还不太熟,我可以付报酬,一天一百?”

少年看着她,眼神清淡,并不作声。小姑娘鲜有说谎的时候,她满脸涨得通红,那双好看的桃花眸微微垂下去,“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如果、如果遇到……”

接下来的话她说不出口,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孟超帮了她三次,甚至没有要求任何回报。

她不应该再用自己的人身安全去道德绑架他。

孟超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神色微微松动,空气仿佛被撕裂开一个小口,他轻声应道:“阔以。”

陆昭月猛然回头,欣喜溢于言表:“你答应了?”

孟超慢慢将蜷缩的手指松开,他点点头:“嗯。”

师兄师姐们预计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陆昭月索性早上去孟超家陪猫玩,下午和他一起去走街窜巷的拍照实践,顺便还能蹭一顿孟超的饭。

起初他家里只有泡面,但等到第二天中午时,陆昭月正戴着手套和口罩陪小猫玩毛线球,很突然地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她从里面的房间探出脑袋,孟超正在盛饭,看见她惊讶的神色,他顿了顿,解释道:“你给的太多了,我买了菜……”

陆昭月没等他说完就摘了口罩手套蹦跶过来想偷吃,孟超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手指,默默从一旁取了筷子递给她。

“哇!你做饭这么好吃诶,”陆昭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语气忽然变得幽怨,“怎么以前只给我吃泡面?”

孟超已经习惯了她越来越跳脱的性格,也没应声,把一旁的碗挪到她面前。

之后的几天,他们都一直一边养猫一边走遍黄雀市的大街小巷。陆昭月给那只猫起了新名字,叫蛋糕。蛋糕是男孩子,洗净之后毛发蓬松,可爱得紧。它也很黏她,尽管她每次只能隔着手套戴着口罩和它玩。

她也给孟超讲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故事,有她看过的很多童话故事,也有她上学时候的糗事,还有她从姥爷那听来的很多真实发生的故事,他抱着蛋糕,听得入神。

有天傍晚,孟超送她回去,快到酒店时他突然请求:“阔不阔以,念一下海子的诗?”

陆昭月一怔,随即很快点头:“好啊!”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太阳强烈/水波温柔/一层层白云覆盖着/我/踩在青草上/感到自己是彻底干净的黑土块”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泥土高溅/扑打面颊/活在这珍贵的人间/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

一首诗念完。孟超沉默许久,他注视远方那即将死去的太阳。陆昭月第一次从他眸中看见一种类似于受伤的神情,巨大的伤口使得他褪去以往的冷漠,眉眼未动,但脆弱好似流血似的从他身上涌出来,止也止不住。

半晌,少年人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疲惫:“谢谢。”

这段时间里孟超带她去了很多地方,黄雀有很多她意想不到的老店,穿过各种幽深的小巷,他总能带着她找到便宜而实惠的小吃店。本地人好客,她问习俗便答,往往还会加上五花八门的民间故事。

孟超每次都只漠然地坐在一边,低着头,看不清面孔。偶尔抬起头看向四周时,总是带着戒备的神色。

他们还一同去了江边,散步在月亮下,夜风又轻又凉,黄雀被黑夜团团笼罩,浓郁的黑暗像是伺机而动的野兽,他们仿佛即将被吞没其中。

那晚的月亮极大,圆而润,莹莹地散发着柔光。陆昭月看着那轮圆月,忽然问孟超:“你想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孟超配合地点点头。

少女在月光下笑得温柔,被澄莹的月光照映,更显明媚。她的声音轻而软,她缓缓念出那句诗——“心有明月昭昭,千里赴迢遥。”

孟超看着她,轻声问:“撒子意思?”

“心中有一盏明月,便可以借着那盏明月的光去奔赴千里迢迢的地方。永不迷茫。”

孟超静默着,少女在此刻就像是聚集所有光亮的明月,皎皎似雪。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倾诉欲。

他忽然很想告诉陆昭月一些不堪的黑暗,苦涩的记忆浸润味觉。死亡曾经离他如此近,血与肉的分离,腥气呕了他一脸。

他见证姐姐的死亡,那首诗的死亡。

这么多年,他逃亡在外,以为换了名字就可以装作从未发生,以为只要把过去抛尸弃野,他就可以从头来过。但死亡从来没有放过他。

他那些从未与人诉说的秘密,这些年来时时刻刻深埋在他心底,生根发芽,痛苦的根系牢牢地束缚他。

而此刻,他想吐露出来。

他沉沉地看着陆昭月,喉咙松动,慢慢地吐露出来第一个字:“我……”

少女看向他,他抿住唇角,颈部青筋突起,竭力地忍住想要诉说的欲望。

不可以。

孟超缓慢地、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轻声问:“你阔不阔以再念一首诗?我想听。”

陆昭月点头,他们一同注视着那轮月亮。光明在他们身边流动,像是生命的凯歌。

小姑娘的声音轻而柔:“月亮下/有十二只鸟/飞过麦田/有的衔起一颗麦粒/有的则迎风起舞,矢口否认/看麦子时我睡在地里/月亮照我如照一口井”

这时正当月光普照大地。*

两周后,陆昭月的师兄师姐们仍然被困在山区,需要等依旧连绵的暴雨过去才能回来。

两周的时间里,几乎每天都下了极大的雨。声势浩大,似乎要冲走世间一切肮脏泥泞。

大雨宽容地、公正地哺育世间,带走一切的不公,一切的龌龊无处遁形,在雨后显现出来。

那天黄雀市发生了小型震动,那座桥顷刻间倒了下来。

随着断桥的坍塌,那具被活埋在桥墩中多年的人骨随之显现在世人面前。

陆昭月一如往常地早起去看蛋糕,孟超总会撑着她硬塞给他的碎花雨伞在巷口等待她,大雨下个没完没了,他的神色也被大雨遮得模糊。看见她来了,总会抬起头,轻轻地说一句:“来咯。”

但今天孟超并不站在巷口。

陆昭月压下心底某种强烈的失落,疑惑地推开眼前的那扇门,门框在手里吱呀,发出凄厉的尖叫。

她慢慢地走进昏暗的房间,孟超没有开灯,她的视线被黑暗隔绝了大半。只能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个矮在地上的人影,那人影猛然动了一下。

她小小地惊呼一声,心一沉,伸手要去扭灯。

“莫动。”孟超叫住她。他从地上站起来,身上带着极冷的寒意,与陆昭月擦肩而过。

咔哒——

灯亮了。陆昭月回过身,孟超就站在那灯下。

少年清隽的面孔被白炽灯照得苍白,一双眼眸黑沉沉的,他冷冷地看着陆昭月,像是被侵入领地而浑身戒备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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