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表白

“正轨？什么才是正轨？”椿松开了千代，死死地盯着她，在这一刻他的一切反驳都显得格外疯狂，“既然不愿意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你选择变成这样？”

千代一愣，她说不出话来，见着椿强硬的态度，她推开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梓，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

“离开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仅仅只能重复着这样一句话，以这样的方式来拒绝外界所有人对她的逼问。

离开吧，让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样子吧。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一刻她突然无比希望世界上真的能够有上帝，希望他能帮助自己解开这个困境。

让他们离开吧，如果您真的存在。

梓半跪在她面前，轻轻拉过她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向来平淡无波的眼里此刻饱含情意，却像伊甸园的毒蛇一样充满着诱惑：“如果是因为姓氏问题的话，没有关系的千代，和我交往吧，我一定会娶你，照顾你，这样子你也可以姓朝日奈不是吗？”

“梓！你在说什么！”和千代一同喊出来的是站在一边咬牙切齿的椿，他紧握着拳头大步走到梓的面前将他拽起来，揪着他的衣领，“你究竟在对她说什么？”

椿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向梓挥拳头，从未见过兄弟二人这么激烈争执的千代在这一刻也不顾自己内心的波澜和惊愕了，直接站到他们中间将两人分开，语气中也带上了点火气。

“你们两个够了！”

将椿拉开后，千代才再次把注意力转到梓身上：“梓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她试图将这件事带过去，也相信一向冷静的梓一定能明白顺着她的话往下走是最明智的做法。怎料一直被称为“刹车器”的梓在今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硬是没有顺着她的话，反而直直地看着椿的眼睛。

“我没有在开玩笑，我说的是认真的。”他不顾椿的阻拦走到了千代的面前，“请认真考虑一下吧，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立即回去告诉其他兄弟。所以不要怀疑我的决心，千代。”

“说完了吗？”千代反而没有最开始听到这事时那么生气了，她走到沙发上拿起两人的衣服递给了他们，“请离开吧。”

不顾还想说些什么的椿，她把两人请出了家门，在合上门的那一刻，千代看着梓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梓真的糟糕透了。”

然而听见这话的梓并未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不符合他风格的开朗的笑容。一直以来他都被人当作是“椿的刹车器”，虽然看似大家都对他评价甚高，认为他“冷静”、“理智”，但却往往是椿更受人欢迎，因为他的外向导致很多人都愿意为他处理麻烦事，这让他的胞弟无可避免地成为了人际交往中被忽视的那一个，即使是在和千代的相处中，他似乎也不可避免地被认为是椿的附属品。

但好在这次，他不会再是那个被忽视的人了，被认为糟糕也好，让椿生气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够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在椿之前，那样他就永远会是千代心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玩弄妹妹的情感，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椿仍旧努力地克制着自己，试图让自己相信他确实在开玩笑，然而两人间的心灵感应却让椿知道他绝对是认真的。

“玩弄？我想你弄错了。”梓推了推眼镜，哪怕此刻他知道椿的怒气已经难以再忍，却恍若没有察觉到一样，“我对千代，不，或者说我们对她的想法从来都是一样的，不如说从很早以前，这种想法就有了。”

“哈？哪里来的‘我们’啊？”椿揪住梓话语中的称谓不放，“还有家里的哪个人......等等，你是在说，我吗？”

他的问话并没有说完，因为那张几乎与他一摸一样的脸将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心灵感应让他在一瞬间理解了胞弟的意思。

“你在开什么玩笑？梓，我只是把千代当作妹妹。”椿的眉毛一下子高昂了起来，眼神里的怒气已然掩藏不住了，显然梓对他的“指控”让他感到自己作为哥哥被冒犯了。

“我们是一体的，椿！”梓骤然抬高了音量打断了椿想要接下去说的话，“你的心情，你的想法，你的一切我都能感受到，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见椿被自己的话镇住，梓又放缓了声音：“你忘了两年前的事吗？没有一个哥哥会在妹妹恋爱时反应那么过激的，椿。”

他的眼神中饱含深意，再没有哪一刻比得上现在让椿感觉自己和梓的距离如此遥远：“这会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椿，家里的战争即将——不，从两年前就已经开始了，现在我们有最先找到千代的优势，可如果你再不想清楚的话，我们将会失去她。”

椿不清楚梓口中的“我们”究竟指的是他们两个人，还是整个朝日奈家，但却还是在听到这话时下意识地反驳了出来。

“不可以！”

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离开了这个空荡荡的街道，只留椿一个人像是骤然卸了力一般，颓然地抵着墙，独自思索着。

等他再回过神来，街上早已不见梓的踪影，他用力捶了一下街边的树木，恶狠狠地自语着：

“就算兄弟战争已经开始......”

椿再次扫视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街道，确认梓真的不在了后，终于愤愤地高喊出声。

“梓，你也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啊——！！”

椿究竟在寒风中等了多久才回到家的事情暂且不谈，千代自两人走后就一直坐在客厅里发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去面对刚才的事情。

必须承认的是，在最开始听到梓的告白时，她的内心竟然有一种“果真如此”的想法，从两年前在心底有了这个猜测后，她就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疑似兄妹乱伦的愧疚感让她无时无刻不惦念着。然而在下一秒，她的内心的愤怒却又直上心头，自己苦苦遮掩的、甚至不惜以离开兄弟为代价的事情就这么被梓赤裸裸揭开，当着椿的面，他把自己最后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恐慌在那一刻淹没了她，如果事情真的偏离了正轨，那自己和兄弟们又该怎么相处呢？从小被兄弟们带大的自己，真的可以忍受以后和他们不再相见的生活吗？本来心底的那一丝丝幻想，心存希望一切都可以在兄弟们成家立业后回归正常，可是梓却给这个事情一个狠狠的推力，让它变得再难有转机。

她抱膝坐在沙发上，客厅的吊灯早已被她关闭，只留一盏台灯散发着微光，黑暗中，一滴眼泪渐渐地从她的眼角滑落，最终不知消失在哪一片干涸中，就如同几人的命运，似乎也在这一晚走向了不知去向的未来。

那边，梓独自回到公寓时，家里早已过了餐后聊天的时间段，客厅里似乎没有人，这倒是让梓松了口气，虽然说着竞争已经开始，但是这次出乎意料的告白确实也让他对兄弟们心存了愧疚，是否决定坦白千代的去向成了他一路上纠结的事情，在没有正式决定前，他并不希望见到任何一位兄弟。

“梓，就你一个人吗？椿呢？”不知何时走到梓身后的要骤然开口，吓了他一大跳，为了掩饰慌乱，他推了推眼镜才作解释。

“椿在外面有点事，我就先回来了。”对抛弃椿的事，梓毫无愧疚地扯着谎，毕竟在他看来这只是让椿想清楚的一个方式罢了，“倒是要哥，你刚回来吗？”

要身上还穿着袈裟，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明显不是男士香水，一看便知是刚从寺庙回来。

“对啊。”要的脸上有些疲惫，“今天的客人比较难缠，所以回来得晚了点。”

若是换作以往，梓一定会提议要直接休息在寺庙里，不用再很麻烦地回家住宿，毕竟都是成年人，也没有所谓的门禁之类的。只是自从千代离开后，要就变得坚持每天回家休息，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想错过妹妹回家的消息”。

真是的，如果千代回来的话大家也一定会通知他的吧。

要的模样让梓的心越发摇摆了，他是最清楚不过兄弟们这两年来为了千代的下落而憔悴的样子，即使大家现在的生活看似回到了正常的样子，但是没有一个人不在空闲时出去寻找她的。

“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要敏锐地察觉到梓今天的不对劲，他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即使竭力隐瞒，却还是骗不过以察言观色为职业的要。

梓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然而要的感觉意外灵敏，他试探性地问了句“是关于千代的吗”。这句话让梓的脸色瞬间一变，尽管他又立刻掩饰了起来，却还是被一直观察着他的要察觉了。

“我找到她了。”

最终还是对兄弟们的心疼占据了上风，梓在这一刻选择和盘托出，公平竞争。要的表情一变再变，似是苦尽甘来的喜悦又似是生气任性的妹妹，几种表情不断变化，最后他只能微微颤抖着嘴唇，低下头克制着自己。

“她还好吗？”

没有问她住在哪里，也没有问是怎么遇见的，要最在意的仅仅只是那个少女的安慰。

梓怔愣地看着自家三哥，他的神色隐于灯光之下叫梓捉摸不透，但是却仍能让他看个大概。

要哥他......是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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