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少年此刻耳畔充斥着愈发凛冽的风雪声，压根没听清米凯尔特意压低声线的抛弃之词，于是便凑近对方的脸颊认真地道：“哥哥方才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许是小兔子听错了吧？”
米凯尔故作轻松地回答，将方才对方没听清的抛弃之词咽回肚子里，然后抬起眼专注地盯着米瑞斯的脸，磁性温柔的嗓音像是恶魔惯会蛊惑灵心的招数：“小兔子，等这件事过后我们就真正地在一起吧？”
心底最真实的爱慕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光神每一步的退路都阻断，要他不得不重视这份一直以来被刻意压抑的情感。
爱意之火一直从胸口烧到四肢百骸，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怂恿着他答应眼前少年的请求。
但骤然思及自己即将完成的使命时，米瑞斯深呼吸了几下以强迫自己冷静，然后用一双理智到惊心动魄的眼眸直视米凯尔，嗓音也极轻。
“对不起。”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小兔子没必要因此而感到愧疚。”
米凯尔暗暗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嘴角的笑意干净而温柔，像是根本不会在意似的揉揉对方的发顶，掌心与发丝摩擦的刹那一缕紫光悄然钻入米瑞斯的眉心。
“哥…哥……” 银发少年眼前光线忽一暗，身躯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
不，他不想再做那个只想看着别灵为保护自己而亡，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小精灵。
可他的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最终还是在黑发少年复杂的目光中昏迷过去。
黑发少年立刻揽过对方纤细的腰肢，而后从空间戒指取出一枚流光溢彩的灵核，其上仍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是米凯尔方才从天蝎星神手中夺回的，可见神域已经有多容不下这位少主。
灵核被米凯尔强制性地溶入银发少年的胸口，后者的气色也随之而渐渐发生变化，纯洁的银白色发丝渐渐转为艳丽过分的赤色，惨白的面容也有了些许血色。
做完这些后，米凯尔看着昏睡过去的将赤发少年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插进少年的发丝安抚般地揉了揉，而后将其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地来到那位魔族掌权者面前。
那位魔族掌权者看着神王被魔魂一遍又一遍地击倒，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玩弄仇敌带来的愉悦在此刻胜过一切，让他险些忘了正事。
直至看到黑发少年的身影来到自己面前，邪宴才收起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淡淡问：“处理好光神的事情了？你可记住了，我把两股寂灭之力引到你身上时往神门便会开启，你要抓住这短短的半刻默念我教给你的封印法诀才可以将往神门永远封印。”
米凯尔颔首表示明白，随即将怀里的少年交给邪宴，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拜托了，你还记得我们的承诺吧？”
邪宴轻轻点了一下头，随即想到什么似的歪头笑了出来：“米凯尔，你是救过冥曦的命吗？”
米凯尔：“先办正事，事后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
邪宴耸了耸肩，凝神运转魔力，猩红的魔纹往米凯尔脚下聚集着，渐渐勾画出一个基本的阵型。
差不多了！
邪宴看着浓郁的魔气将黑发少年彻底包围，便将魔力凝聚在指尖，操纵着魔盒去往火神身侧。
寂灭之力被引出来的过程是极其痛苦的，称为人间极刑亦不为过。
焰潇瞬间就瘫软在地，从内脏到经脉都感觉像是要被生生捏碎一样，不过半刻便捂着胸口喷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已是苍白到了极致，甚至连意识都已接近于零。
一股极具威压的力量慢慢从她胸口被抽出，而后隐没在魔盒里。
焰潇还没从刚才的痛楚里缓过来，瞳孔仍是失焦，怔怔地看着因被魔盒抽取寂灭之力而睡得极不安稳的光神。
米瑞斯眉心紧锁，精致的五官因着痛楚而皱缩成一团，前额的碎发被不断冒出的汗珠濡湿，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但纵然是这样他也没有醒来，仿佛只是在经历一场噩梦。
寂灭之力丝丝缕缕地钻入魔盒里，被魔魂包围的神王看着这一切，眸底划过一抹怨毒，但他已是强弩之末，若继续发动攻击那些魔魂定然会发了疯一般扑上来，届时他必死无疑。
宙斯不甘心地看了魔盒最后一眼，运转周身最后的神力向十二星神发出撤离的信号，十三束神光顷刻间冲向黛青色的天际。
“想跑？宙斯，你真以为这座岛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邪宴冷笑着打了个响指，几百个魔魂立即听从指令蜂拥而上，溶解在几道神光中，还隐隐发散出一丝幽微的光芒，不消片刻便与神光一同消失在视线里。
盘坐在地歇息的酒红色长发少女弯唇露出甜美却冰冷的笑容。
一炷香的时间后，魔盒被寂灭之力完全填满，“啪嗒”一声自动落锁。
邪宴手腕一转将魔盒推向米凯尔，他微微撑着下巴看着魔盒融入米凯尔的躯体，好似看到了往神门被封印的情景，此刻眼眸里的寒意比起漫天飞雪犹胜几分。
三千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不少族人就殒命于此。
而今血仇终得报，一阵快意直冲胸腔。
而焰潇的脸色则是变了一变，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神看那个精灵最后一眼。
她下意识地想逃避这一幕，但很快又强迫自己抬起眼看着魔盒一点一点与米凯尔的躯体彻底融合，眼眶酸涩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那个精灵闭着眼低声默念封印口诀，他的身影不知何时已逐渐变得透明，像是有一道无形的门在慢慢吞噬他，门里不时传来罪犯愤怒而不甘的嘶吼声，尖锐刺耳，几乎要刺破几个精灵的耳膜。
但这些声音都随着米凯尔的嘴唇开合而渐渐被抚平。
米凯尔终于停止默念，妖冶的绯红色狐狸眼缓缓睁开看向邪宴身侧的赤发少年，遗憾却温柔的情绪氤氲在这双绝美的眸子里，似是在诉说着最后一刻的情意绵绵。
仍在睡梦中的赤发少年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死死地蹙着眉，显然十分着急地想从梦境里醒过来看那个精灵最后一眼。
米凯尔这么看着他，漂亮的瞳眸也忍不住被一层水雾包围，心疼地伸出手想要像从前一样将那灵拥入怀，只是指尖还未来得及染上对方的温度血肉就已经被往神门彻底吞噬。
“真可惜啊，我的小兔子......”
往神门的封印结束了，而作为祭品的黑发少年也永远消失了。
米瑞斯最终也未能如愿，两行清泪不自觉从脸颊滑落下来砸到纯白的雪地里，最后化为一股清冽的雪水融入雪地里。
“凯尔——！！”
焰潇慢慢蹲了下来，捂着脸撕心裂肺地哭吼着，无色的泪水从指缝中流泻出来，身躯不住地颤抖，一抽一噎都令灵心疼。
落阳这时候反倒显得冷静些，直直地看向那位魔族掌权者淡声道：“我记得凯尔说过，他曾与你做过一个交易。”
邪宴约莫是被焰潇的哭声整得有些心烦了，相当干脆地点了头：“我承诺过会在他封印往神门后给他留一线生机，但我不能保证他真的安然无恙。”
听到好友尚有一线生机，焰潇的哭声戛然而止，迅速擦干泪水眼神坚定地看向邪宴：“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凯尔的！无论是怎样的方法我都要尝试！”
邪宴却是抬手制止：“不必了，这件事我去完成就行，你和落阳还是去完成米凯尔的遗愿吧。”
遗愿？
焰潇和落阳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焰潇垂着眼打量邪宴臂弯里的赤发少年，发现对方仍处于沉睡状态，这让本就对他怨气不小的焰潇心火大盛，一个没忍住就狠狠地掐了一下米瑞斯的脸颊。
“够了！”焰潇的小动作都被落阳看在眼里，后者眼疾手快地从邪宴臂弯里接过赤发少年的身躯，冷下脸呵斥身侧的少女：“他只是一个被卷入这场纷争的无辜者而已！他几乎一无所有了！为何你还要这般？！”
焰潇的表情仍旧透着恨意，奈何落阳根本就不打算继续搭理她，把赤发少年的身躯半放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后对着邪宴的方向微微点了一下头：“那么凯尔的事就麻烦您了。”
语罢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划过天际。
焰潇恨恨地咬了咬牙，只得跟随着落阳一同离开无人小岛。
邪宴站在原地看着两灵离开的方向，直至再也看不见踪影。
神明离去，阳光重现。
邪宴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瞳眸里倒映着迅速消融的冰雪，灿金色的阳光久违地拥抱他早就被冻得几近没有知觉的身躯，唇边即刻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不仅仅是他，余下的魔魂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柔和起来，嘈杂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感谢陛下！令我们重见阳光！”
“我大概有几千年没有享受过这样温暖的阳光了！”
“太好了！从今往后我们都可以站在阳光下了！”
邪宴欣慰地点点头，随后吩咐自己的一个心腹上前：“我有要事先行离开片刻，你就代我暂且安顿一下族人。”
那个魔魂顺从而恭敬地垂下头行了个礼：“属下明白！”
邪宴转过身走了几步，这才将手对准空气轻轻一划，一个血红色的隧道瞬间出现在他眼前，他毫不犹豫地迈步走进。
隧道的尽头直通冥域，邪宴堪堪踏出隧道，目光便停留在一位舀着汤的老妪身上，后者也似乎注意到了邪宴的视线，但仍然慢条斯理地舀着汤，直到下一个面露麻木的魂魄接过她手里的汤碗，她才淡淡地说道：“少主在彼岸长廊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邪宴立刻前往目的地。
彼岸长廊里，少女一袭绯红色的襦裙曳地，慵懒支颐，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身前的透明水晶球看，时不时还说几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邪宴也把目光投向水晶球，这才发现水晶球正在播放着一段影像。
——赤发少年埋着头进餐，两腮都被塞得鼓囊囊的，这都归功于坐在他对面不断给他炒菜的红发女生，她的眼神里透出一种近乎于狂热的热情和期待，而其他几位同样在进餐的少年则神色各异，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得到现场的气氛很是温馨。
“他现在过得这么好，我果然不该再去打扰他的灵生了。”
“你说对吗，阿曦？”
一道熟悉的声音回荡在长廊里，携带着颓然的味道。
邪宴猛地一怔，循着声源望去才发现发出声音的竟然是眼前少女脖颈上的猩红色吊坠。
冥曦被这一番话气得翻了个白眼，本欲破口大骂却忽然注意到邪宴的视线，情绪一下子蹦到最高点，有些骄傲地解释道：“不用猜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在他献祭最后一刻的时候将他的魂魄抽了出来暂存在法器里，不过他的躯体目前还在塑造中……”
吊坠里传出的声音沉闷又低落：“要不算了吧阿曦，他现在过得挺好的，我也不想复活自己去打扰他平静的生活了。”
“米凯尔，你给我闭嘴！”
冥曦按着因气极而剧烈起伏的胸口，随后抬手将透明水晶球的画面切换。
一一赤发少年睁着眼平躺在绵软的床铺，好半天也没能入睡，半晌后他起身坐在写字台前，利落地从笔筒里抽出钢笔写了一张小纸条压在桌边，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从窗口翻了出去。
“为什么？他和自己的朋友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吊坠里传出的声音掺着深深的不解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
冥曦嘲讽似地笑了笑，反问道：“光神从来都不是喜欢麻烦别灵的精灵，你忘了？”
吊坠里没有再传出声音。
冥曦也懒得等待他的答案，直截了当地问：“你究竟要不要重塑躯体去找他？我只给你三秒时间作答，三一一”
米凯尔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答案：“我要！”
冥曦的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旋即对一旁的邪宴做出邀请的手势：“凯尔的躯体塑造已经完成大半，这最后一步还需要您的相助，请您随我来。”
邪宴点了点头，跟随着少女步过长而曲折的彼岸长廊，来到一个阴暗而封闭的小房间里。
首先撞入眼的是一具熟悉到了极致的躯体，黑发红眸，确是米凯尔那张妖冶邪肆的脸。
这具躯体被浸泡在一个盈满淡紫色液体的玻璃容器内，邪宴眼都不眨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察觉到了这个房间内蕴含着浓烈的魔气。
冥曦在他身后解释道：“塑造躯体总要付出代价，您只需将魔气完全吸收即可。”
邪宴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在心里却笑开了花。
自上次神魔大战后他的肉体及灵魂都受到了难以恢复的伤害，而今这些魔气于他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邪宴弯了弯唇，盘腿坐在容器面前，阖上眼凝神吸收这些魔气。
冥曦抱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约莫过了半个月后，邪宴猛地睁开了双眼，恰好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笔直地站在他面前，眼神空洞，脸上还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邪宴：“……”
片刻后，立在邪宴身前的这具身躯略显僵硬地活动了一下四肢，一双妖冶的狐狸眼渐渐聚焦，唇角的弧度也调整得恰到好处：“看来我没有选错魔，您果然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邪宴冷哼一声没有接话，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少年，发现对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迈步打算离开这个阴气缭绕的地方。
米凯尔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还附上一句提醒：“阿曦说她有事先去忙了，让我们从哪回就回哪去。”
邪宴本也没有逗留的想法，直接将手对准空气轻轻一划，血红色的隧道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他毫不犹豫地迈步走进。
米凯尔急忙跟了上去，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更紧，想到即将要见到的那个精灵，不禁加快了脚步，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即使隔着衣料也清晰可闻。
半个月过去了，不知那个精灵是否仍然安好？
“喂，米凯尔！”
米凯尔立即回神，却见邪宴站在隧道尽头随意一挥手，将一个闪着光的不明物体丢向他，他下意识伸手去接，一阵刺骨的寒冷即刻染上指尖。
他楞了一下，才发现是冥域的通行证。
“这个还给你，以后我们也别再见了，好好和你的白月光过日子吧！”
语罢，邪宴就挥了挥手，消失在隧道尽头。
米凯尔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心底不住有些感慨：“确实要说再见了……”
黑发少年也来到了隧道的出口，修长的身影在一阵猩红色光芒绽放中消失了，再度睁开眼时已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月落参横，晨曦初露。
微凉的风捎来独属于清晨的气息，不远处的花田里停驻着几只奇特的蝴蝶，翅膀的色彩斑纹呈现着一种罕见的银蓝色，反射着天边初现的灿金色光辉，璀璨又美丽。
这个品种的蝴蝶并不是全宇宙都有，米凯尔很快就判断出这是哪个星球了，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眼底涌现着疑惑的情绪。
不过冥曦送他到这里干什么？难道......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猝不及防地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手腕往一棵颇为茂盛的树后面带。
米凯尔眼神一凛，浓郁的黑暗能量在背后凝聚起来，却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瞬间消散，他有些惊诧地将瞪大了眼睛：“落阳？潇潇？”
落阳笑得一如初见时那般温柔，他眼含复杂地看了一眼身侧眼眶微红的少女轻声道：“主人，不对，应该是凯尔，我和她是来告别的......”
“告别......”米凯尔垂着眼咀嚼着这个词眼，神情不免有些恍惚，他知道这一刻终会到来，只是一直都在刻意欺骗自己。
焰潇伴他三千年，是他同命相怜的好友。
落阳则是因为一份毫无可能的暗恋帮了他许多，他却一直都把对方当工具灵。
黑发少年抬起眸深深地看了两灵一眼，半晌后他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和一个橄榄叶项链。
“养颜丹是给潇潇的，而这个.....”米凯尔直视落阳的眼睛，郑重而温柔地把橄榄叶项链放在对方的掌心里，语气里带着难以消磨的歉意：“对不起，希望你可以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精灵，我...配不上你的喜欢。”
“没关系，这个世界的光神很好，能把你照顾好的，我可以放心了。”
“所以不必道歉，凯尔。”落阳眼睛一弯，把银白色的链条圈过自己修长的脖颈，“很好看，我喜欢！”
“还有......”落阳似乎想起了什么，带着些许调侃意味地看着焰潇，“我的世界里有她未亡的族人，她执意要同我回去看看，没有你在身边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管她呢。”
米凯尔故作深沉地赞同：“你说得没错，那怎么办呢？”
焰潇抬手狠狠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一时之间被这两灵的一唱一和气得跳脚：“你俩差不多够了啊！”
“好了。”米凯尔张开双臂分别给了两灵一个拥抱，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再见，落阳。”
“再见，潇潇。”
米凯尔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足尖在地面上轻点了几下退到远处，空间扭曲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令他不得不弯下身子，然而待他反应过来时两灵已然消失不见了。
黑发少年不禁有些怅然，就连竖在头顶的黑色附耳也耷拉了下来，看着无精打采的。
但很快他又振作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后闭上眼，把神识扩散到整个星球。
冥曦不会无缘无故把他传送到这个星球，所以小兔子一定在这里。
果然！
米凯尔睁开眼睛，立即飞往气息最浓之地。
云雾缭绕，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
少年眼眸轻阖，背靠着浅灰色的石基，赤色长发散乱却显着风情，更是衬得他肌肤赛雪，他不经意地抬起手臂将一瓢水浇下，点点水珠从嶙峋起伏的锁骨滑落，流畅紧致的腹肌在清澈的水里清晰可见，透出让灵叹为观止的力量感，修长笔直的双腿若隐若现。
米凯尔随手掐了个隐身诀，托腮看着赤发少年的皎好身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股淡淡的燥意也涌上鼻腔。
湿热的液体从鼻腔缓缓滑落下来，米凯尔猛地回过神，惊慌失措地取出两张有着小兔子印花的帕纸轻轻擦拭。
原本待在温泉里闭目养神的赤发少年身形一顿，缓缓睁开了眼，对方熟悉的面容瞬间将他击得溃不成军，他修长的身躯轻轻颤抖着，一层朦胧的水雾渐渐包围了眼珠，声音嘶哑又难以置信：“米...凯...尔？”
米凯尔立刻慌了神，半点都不敢犹豫地解开自己的腰封，玄色华裳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温柔的弧度，轻飘飘地落在石基上，还伴随着一道清脆的落水声。
米凯尔伸展双臂将眼圈微红的少年纳入怀中，掌心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背部以示安抚，嗓音也软着哄灵：“小兔子，我回来了，不会再离开你了。”
怎料怀里的少年根本不吃这一套，手腕回转一掌将米凯尔推开，他红着眼眶，神情却倨傲：“你在封印往神门那日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结果你用禁术把我锁在了一场噩梦里，然后...毫不犹豫地奔赴死亡。”
“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梦境里的雪比无人小岛更盛，也更冷。
米瑞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璀璨的血花从恋人的胸口绽放，麻木地抱起恋人的遗体在无边无际的大雪里远去，直到找寻到一处春暖花开的地方才将恋人安葬。
然后闭上疲惫的眼睛，自刎于恋人的墓前。
再度睁开眼睛时，完全一样的情景再现。
他终于明白了这是有心之灵为了困住他而设计的噩梦。
梦境里的这一切与现实里的情景渐渐重合。
他迫切地想要脱离梦境，想要在现实里阻止这即将发生的一切。
可无论他怎么折腾，再睁开眼时都是一个新的循环。
直到米凯尔的气息在现实也彻底消失，米瑞斯终于绝望了。
他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倒在梦境寒冷刺骨的雪地里，闭上了眼睛。
此后醒来的这半个月，噩梦依然会在夜晚如期而至，不得解脱。
“对不起......”米凯尔看着对面少年的神色，终于意识到对方这半个月来约莫是哀莫大于心死，心脏止不住地抽痛，眼泪也模糊了视线，用最诚恳的语气作出保证：“小兔子，我保证不会再留你一个灵了！我此生都会在你身边！”
赤发少年只是低笑了一声，而后摊开掌心，露出里面躺着的几块银白色碎片，阴沉下去的语气让周围的温度骤降：“哥哥，你还记得这个吗？”
“你猜猜，当我看见它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米凯尔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哑口无言。
当然记得。
他不能排除邪宴反悔的可能性，所以在无人小岛的审讯室里他亲手摔碎了他们的定情信物，想要让米瑞斯彻底死心。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小兔子......”米凯尔颤抖着伸出手接过碎片，任由尖锐的棱角扎破他的掌心，鲜血沿着黛青色的脉络滴滴答答地落地。
“求你，原谅我的过错。”
“原谅你？倒也不是不行。”米瑞斯叹了口气，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上前。
“毕竟，我已经没有家了。”
米凯尔大喜过望，立即闪到米瑞斯身前，却在这一刻看清了后者眸底的暗色。
凉意自黑发少年脚底升起，但这个时候一个想法却不合时宜地在脑海蹦了出来。
完了，但在水里好像...也不错？
米瑞斯眼神晦暗，低头吻住对方柔软娇嫩的红唇，舌尖在对方口中肆意翻搅。
********
米凯尔抬眸，盯着淡定清理现场的赤发少年笑出声来，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安定和轻松。
真庆幸啊，这一切结束后你还在我身边。
也许命运的红线早已将我们的缘分牵起，只待我们将一切都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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