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回忆

这一刻，悲怆的情绪渐渐吞噬了落阳，像是骤然被灵摁进冰冷刺骨的海水里，令他久违地感觉到了无力的窒息感。

上一次，还是在原世界时。

一一魔族青年的瞳孔里隐约可见一点麋丽妖异的红在不断扩散着，恐怖的魔纹在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盘旋而上，与其黛青色的脉络纵横交错，勾勒出一种猎奇的美感。

很明显，这魔族正处于狂化状态。

少年握着烈阳的指尖开始微微发颤，白玉般的脸颊有着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几滴血从半边脸滑落下来，浸润着失去血色的嘴唇，一股铁锈味很快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很明显，他方才已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而此刻魔族青年的变异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其尖厉的长啸化作最后的催命符，与之一同伴随而来的是对方毫不留情的剑刃逼近。

“烈...阳。”少年虚弱地呛咳几声，用尽最后的力气使用神兵抵挡，却发现灵力已经衰竭无法再催动神兵，只得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噗嗤”一声，利刃精准无误地刺入血肉，猩红的血浆溅了他一脸，却迟迟未有濒死的刺痛感。

骤然多出来的那个微弱呼吸声令少年猛地睁开眼。

魔族青年似是遭受了什么袭击般不甘地化作尘埃消散，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已是强弩之末，只淡然地扫了他一眼便向后倒去了。

这一刻少年眼底的惊慌几乎藏不住，他捂着胸口强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向对面一身是血的黑色精灵，颤抖着双手扶起那道虚弱的黑色身影。

泪水混合着血珠一齐从脸颊滚落，嗓子有些发哑，几乎要发不出声音：“你不是...最讨厌我了吗？你甘心让我做那个活着的胜利者吗米凯尔？！”

黑色精灵嗤笑了一声，最后的遗言依旧恶劣得让少年心寒：“因为柠儿喜欢你，所以你要活着。”

少年的瞳孔渐渐涣散，有些恍惚地感受着怀中精灵的体温渐渐变得冰冷，原本还在缓慢跳动的心脏似乎也随之停止。

血色点缀着黑色精灵绮丽的容颜化作少年永生永世的噩梦，再也寻不得解脱。

“不要！”

昔日的场景与此刻逐渐在落阳眼里重叠，他瞳孔微缩，急狠了径直曲着双膝伏跪在地，额头磕下去的动作又快又狠，颤抖着嘴唇说出乞求之词，只为避免噩梦的再一次发生。

“求您了，主人……”

“我在这个世界能待的时间不多了，求您和我一起回去吧，”落阳小心翼翼地乞求着，为此甚至愿意让那个灵踩碎自己的自尊，“我…我与这个世界的光神生得一般无二，只要您允许，回去之后我愿意给您做一辈子的替身！”

米凯尔从未忘却原世界的过往，自然清楚眼前少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复杂的情绪交织在黑发少年的眼底，他别开眼，不愿意去看落阳此时卑微到尘埃里的眼神。

黑发少年不再计较刚才的事情，只是薄唇微张，缓缓倾吐着如冰的语句：“你回去吧，光神。”

“别再管我与小兔子的事了，你是你，他与你…不一样的。”

“纵然外表声音无一丝不同，我也能清楚地分辨你与他。”

落阳咬着唇，模样看着脆弱又可怜，实际却勾着手在背后画着传送阵，直到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咻！”

一道白色光柱忽然冲向天际，其能量余波冲击得米凯尔闪身退了几十米，直到光束完全消失才再次看向落阳。

金发少年的神色松动，像是刚刚完成了一项很重要的任务一般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的身后，已然没有了战神联盟的踪影。

米凯尔这才明白过来，气得红了眼圈，握紧冥影直直地刺向落阳。

他精心谋划的复仇，都在眼前之灵的捣乱下毁于一旦。

那一剑不偏不倚，正对心口。

“哥…哥……”

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逼迫黑发少年停下了此刻的动作，冰冷的利刃被弃置于一旁，毫不犹豫地奔向声源。

米瑞斯略有些困乏地睁开双眼，银色的发丝粘了些许雪片贴在腮边，衬得脸色愈发惨白，但他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似乎根本不惧怕死亡，只是在风雪里强撑着站起来，像从前一般用最温暖的怀抱接纳了那个孤寂的黑发少年。

“咳咳，哥哥，不是…答应过我…不准再伤及无辜吗？”

米凯尔不置一词，明显已经知晓了他们最后的结局，只是以双臂紧扣对方的腰，闭上眼享受着此刻温存。

但半响之后，他又睁开了眼，宽大温暖的掌心在对方的发丝上轻抚了一下，然后俯下身在对方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这一次我要抛下你了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