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14）

日头初升， 一群侍卫拥入女客院落，喧闹、嘈杂声四起。

侍卫高声重复着：“所有女客从房间出来，清点人数。”

姑娘们怨声载道，极不情愿，但只能照做。脚步声此起彼伏，人差不多都露面了，唯有姜离离的房间没有动静。

很快，大量的侍卫走向姜离离的房间，上前拍门，房内毫无反应。 侍卫破开门，拥入房间。

片刻后，姜离离被抬了出来，惨白的脸上起了很多密密麻麻像水痘的红点，生死未知。

侍卫首领探了探她的鼻息，立即吩咐道：“还有气息，快送往医馆！”

女客们不禁后退一步，突遭变故，周围气氛瞬间凝重起来。人群中，云为衫余光一转，与上官浅对上了目光，旋即，上官浅的视线落在云为衫鲜红的丹蔻上，示意她洗干净指甲。

神色交锋之间，云为衫会意，衬侍卫不备悄声挪进房间 ，正准备在铜盆里清洗自己指甲上的蔻丹，上官浅却拦了她。

……

日落西山，合德与阿碧行走在一片夕阳里。

“果然不出小姐所料，姜小姐中毒了。”

“何毒?”

“同时中了好几种毒……脸上浮出一片红疹，昏迷时又胡言乱语。”

看来两人都出手了，一种损毁容貌的烈毒，还有一种伤神攻心的寒毒。真是……刻毒，一出手就让无辜人成失心疯。

“宫子羽呢？”

“羽公子在医馆待了大半天，似是怀疑了什么。”

怀疑了什么?合德灵光一闪，莫非宫唤羽此举是为了嫁祸徴宫?或者说，是针对宫远徴与宫尚角?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让他去吧，最好能查到些什么，别破绽都漏给他了，还一无所获。”

说话间，脚下已经露出了通向女客院落的青石板路，合德抬起头远眺着庭院的匾额。

女客院落内聚集了很多侍卫 ，一副浩浩荡荡的架势，领头侍卫转身对身后的侍卫们发令：“所有人戒严，在二小姐到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走动。”

掌事嬷嬷闻言一惊，面露难色：“二小姐要来？这……符合规矩吗？”

领头侍卫不为所动：“要论规矩，等二小姐来了，你去向二小姐论。”

“富嬷嬷可是对我的命令有意见？”合德扶着发髻进了院门。

“二小姐！”所有侍卫都整齐划一，低头行礼。

掌事嬷嬷立即迎上去，笑脸相迎：“没有没有……”

“搜！”合德打断了嬷嬷的话，眉目微挑瞥向走廊里那一排房门，轻飘飘的发号施令。

领头侍卫抱拳领命，招呼身后的侍卫：“走，跟我来，搜查院落以及每一个房间。”

女客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处，窃窃私语。

片刻后，两个侍卫从女客们的房间出来的，手上都托着一张纸，其中一张上面铺着零星茶叶，而另一张白纸上是一些看起来十分奇怪的粉末。

其中一个房间内，云为衫、上官浅屏息而坐，悄悄关注着院落里的情况。

领头侍卫回禀：“禀告二小姐，茶叶是从上官小姐房间里搜出来的。另外的那些粉末是从宋小姐房间搜到的。”

宋四小姐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额上冒出冷汗，私藏药物是违规之举：“这是……这是治疗喘鸣之疾的药。”

“阿碧。”合德眸色平静。宋四小姐是帮人背了锅……

阿碧从腰带里掏出一枚银针，试了试那些粉末，银针迅速变黑。 “粉末有毒。”

宋四小姐难以置信，不断地摇头：“怎么会？这是药……这不是毒啊！”

宫子羽吊儿郎当的从大门进来，看着宋四小姐道：“姑娘说是药，不知道可否当面服下，自证清白。”

为证自己的清白，宋四小姐连忙答应：“可以！当然可以！”

宋四小姐倒了些粉末，在清水中融开，水变得浓稠，像是一碗茶。宋四小姐皱了皱眉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对……这颜色不对……”

宫子羽笑嘻嘻问道：“怎么，不能喝吗？”

宋四小姐没办法，只能一咬牙，端起碗仰头正要喝下去。

“好了。不用喝。”合德微扬唇角，对上宋四小姐满含疑惑的眼神，“宫门医师多的是能人妙手，宋小姐身患喘疾，不如到医馆瞧瞧。”

“谢谢二小姐。”宋四小姐破涕为笑，随侍卫往医馆去，走到门前回过头大喊，“二小姐，那些毒真的不是我的！”

合德不语，笑着颔首。宫子羽皱眉，拽了下合德衣袖，“扶儿，就这样让她走了?”

上官浅房内，云为衫闭了闭眼，敛住心中的紧张。

阿碧上前接过另一名侍卫手里的白纸捧到合德眼前，上面的茶叶看起来很是寻常、普通。

“这是上官浅小姐的茶?”

“是！”

“哪间房?”

掌事嬷嬷笑着带合德去了上官浅的房间，里头茶气飘香，云为衫也在。

上官浅举起茶盏，楚楚可怜，话音微妙，“二小姐，这是我从家乡带的酱花茶，我第一次离家，思家心切，喝着酱花茶就如同还在家里一般。二小姐若不嫌弃，可要喝一杯?”

云为衫不动声色瞥了眼上官浅。

合德闲适的在房内走动着，笑盈盈道，“既然上官小姐思乡之情这般浓烈，不如我现在就派遣车马送你归家，好让你与家人团聚。”

云为衫低下头掩住笑意。

上官浅窘迫了一瞬，随即红着脸极为真诚地道，“二小姐说笑了，来宫门的姑娘都是想被执刃大人选中成为新娘的，我也不例外。”

合德在香炉前略微停顿，香炉已灭，却还残留着些许沉郁芳香。合德笑意愈盛，“我这人最不爱说笑……行了，折腾了那么久，大家都散了吧。”

茶无毒，熏香也无毒，但喝完茶再吸入香就不一样了，是让人毫无察觉患上癔症的寒毒。

跨出上官浅房门之际，合德微微侧头，慢悠悠道，“上官小姐房里的香倒是不错。”

上官浅心里一紧，瞳孔轻颤了一下，“她……是发现什么了吗？”

云为衫这才抬起头，轻笑出声，都说了别自作聪明……面上却平淡安慰道，“若真发现了什么，你就不是坐在这跟我说话了。”

上官浅又起了好兴致，轻轻摩挲着腰间系着的那枚玉佩，容色淡定、自信，眼神闪过一瞬蛇蝎般的叵测，“你说的对，宫门子弟里聪明人不多，只有……才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云为衫顿了顿，好意提醒：“宫门里每个人都难对付。”

女客院落外的青石路上，宫子羽贴在合德身边，“扶儿，那个宋四小姐的药明显不对劲啊！”

合德停下脚步，好整以暇：“你真的认为毒是她的?”

宫子羽也跟着停下脚步，犹豫不定道:“不是……吗？”

合德微微抬头，看了眼渐渐暗下来的暮色，再睨了眼宫子羽：“别想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去用晚膳吧。”

“诶！诶！扶儿！”宫子羽摆着尔康手，向金繁求证道，“如果我适才没看过，扶儿那眼神是在骂我蠢?”

金繁神色莫名，耸耸肩，双手环在胸前，“走吧，回去用膳吧。”

“诶！金繁你！”宫子羽气急跺脚。

金繁二话不说，拽着宫子羽回了羽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