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13）

寒风刮过，雪簌簌作响。合德拢拢身上的斗篷，穿梭在无人的长廊，边走边理清今晚发生的事。桩桩件件，看似合理，却又透露出古怪。

合德没去徴宫，因为宫远徴必定在角宫。

行至角宫门口，宫远徵正一脸失望地迈下台阶，宫尚角的贴身侍卫金复跟在他身后。

“姐姐。”宫远徴见到合德，小跑着上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仔细一看又像要哭出来似的。

金复抱拳作揖:“二小姐。”

“远徴弟弟。”合德摸了摸宫远徴的脑袋，还是个小孩，再怎么有本事也还是会慌。

宫远徴眼眶微红，小声喃喃道：“哥到底去哪儿了？连金复都没带。”

合德牵过宫远徴的手，拉着他走下台阶，“他去盘查浑元郑家了。”

无锋刺客郑南衣是浑元郑家的小姐，因她父亲郑忠义与宫尚角有私交，这才将人送进宫门以求庇护。只是郑家早已投靠了无锋，此时郑家估计已经人去楼空。

“远徴，你剖验执刃与宫唤羽的遗体可有发现异常。”

宫远徵眉毛一动， “执刃和少主所中之毒是宫门自己的毒药‘送仙尘’，送仙尘是扩散性剧毒，会随气血迅速流遍全身，此毒发作极快，如果没有及时解毒，必定身亡。”

“送仙尘?按理说，每日服用百草萃的人，压根不会中此剧毒。”合德心生疑虑，脚步微顿。

合德与宫远徴对视一眼，同时道，

“百草萃有问题！”

合德朝遥远的天际望去，如钩新月已经悬挂在西边，约莫还有两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羽宫内一片混乱，能管事的骤然离世，剩下一个宫子羽又是顶不住事的。合德与宫远徴轻而易举就拿到了宫鸿羽父子俩服用的百草萃。

就在羽宫一个房间的抽屉里，一瓶瓶用蜡封了口的百草萃整齐地排列在内。宫远徴拿起其中一瓶，挑开封蜡，打开瓶口的油纸倒出一粒，仔细观察。

宫远徴身形倏地一僵，不可置信地偏头看向合德， “这?神翎花被换成了灵香草。”

“神翎花是百草萃的核心，核心药草被调换，那百草萃药效也就基本没有了。” 合德接过药丸，放在掌心，与真药相比稍微暗淡、粗糙一些。

“百草萃由我负责研制，不会出问题。”

“但送到各宫府邸之后，就有可能被更换。”合德眸光微闪，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宫鸿羽的日常膳食都是雾姬亲力亲为，最先发现宫鸿羽父子出事的也是雾姬……

宫远徴见合德蹙眉陷入沉思，低声问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合德将雾姬所言一一转述。

宫远徴不解：“这很奇怪。玉侍理应寸步不离，守护主上。”

“正是如此，叫那两个侍卫过来问问话。”

宫唤羽的绿玉侍卫金简，还有执刃贴身绿玉侍卫金誉， 两人的说法如出一辙，口径一致。

“金简金誉都说是少主交代有要事和执刃相谈，命令他二人先行离开，这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宫远徴将手搭在案上，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不对，宫唤羽为何要把侍卫支开?未免也太凑巧了些。合德松快了下脖颈，事情愈发扑朔迷离了。

“远徴，听姐姐说，马上就要天亮了，天亮后人多口杂。你现在立马回徴宫盘查你手下的人，姐姐怀疑徴宫有内鬼。”

内鬼！?宫远徴目光凌厉，瘦削的下颌线仰着，写满了不容置疑的阴郁。

“姐姐放心。”

羽宫灵堂内，所有的下人都被合德命令退到屋外。

合德戴上面纱，隔绝开尸体散发的腐味。宫鸿羽浑身肤色苍白，唇色灰沉，手指尖呈黑紫色，呈现中毒现象，与宫远徴查验结果相符。

而宫唤羽。

合德将视线落在宫唤羽身上，若有所思。

似乎也无异。可真是如此吗？

合德戴上手套，重新检验了一遍。手附在了宫唤羽的手腕上，大部分身体器官已经停止运转，可他的心脏还在输送着血！流得极其细微，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发现。

假死！

宫唤羽到底想做什么?合德姑且还想不明白，但不妨碍合德给他加点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