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39）

西炎城，一家歌舞坊内，一楼的纱幔中正好有舞伎在跳舞，合德站在二楼栏杆前赏舞，阿碧跟在主子三步远处。

虽然西炎的歌舞坊男客女客都有，可在这样的风月场所，来的多是男人，纵有女子，也多扮了男装，合德却穿着襦裙，身姿妙曼，仅用一袭薄纱半遮半掩着芙蓉面，惹得不少人注目。合德并不在意，她是来暗接探子的，在西炎城，越显眼，反而越能说明行事坦然。

只看那舞伎随着靡靡之音翩翩而舞，细腰如水蛇一般柔软，惹得人想搂一把，坐在四周的男子都伸手，却没一个碰到。两个男子恰分开纱帘从外走进来，其中一个男子猛地搂住了舞伎，在她腰上摸了一把，把她扔进另一个男子的怀里，“今夜就让这小蛮腰服侍你。”

舞伎一看到男子的脸，顿感脸热心跳，心甘情愿地随了男子就走。那男子笑搂住舞伎，带着她往楼上走。

合德听见身后脚步声，侧眸看去，男子面容和相柳一模一样，可他锦衣玉冠，一头乌发漆黑如墨，眉梢眼角尽是懒洋洋的笑意，整个人和冰冷的相柳截然不同。看着他这架势，合德微弯唇角，只是淡扫了他一眼就回过身赏着新舞，目光丝毫没有停驻。

那男子脚步一顿，若无其事的搂着舞伎上楼。另一个男子却笑瞅着合德，伸手欲掀合德的面纱，“小娘子，姿容艳丽，我就让你今晚陪我了。”

阿碧掌风凌厉一扫，把男子震退了几步。旁边有女子急忙拉住了他，娇笑着说：“这位小姐是这儿的客人，公子可别为难我们了。”又对着合德歉意一笑，“对不住了。”

男子看拉住他的女子姿色不俗，不再说话，随着她进了屋子。

“小水！”小夭穿着女装，戴着帷帽，透过纱幔看见了一个极为眼熟的背影，当即激动的下楼。

合德寻声看去，只看见小夭一人，不禁蹙眉，“小夭?怎么就你一个，玱玹呢？”

小夭笑这挽着合德的手，指了指楼上，“哥哥在那呢？我闲里面闷，出来逛逛。你终于来了，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小夭是担忧的，小水没在原定的日子离开青丘，送去信件十封只回了三四封，小夭不免心慌意乱。可玱玹说，能让小水亲自去处理的事必定是棘手的，总得费些时日。小夭被劝住了，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都办妥了，你们不是在朝云峰，怎么进了西炎城……”玱玹身份特殊，只有在朝云峰才是安全的，其余地方，处处有人想要他的命。

“哥哥在哪，我就在哪……哥哥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

帷幔遮掩下，看不清小夭神态，但能听出小夭的语焉不详，合德也不在意，估计小夭也不清楚玱玹之意。顺着小夭意图，随意扯到旁处继续闲聊。

“小夭。”玱玹与一脸生女子走下来，看见合德时惊讶了一瞬，“小水……噢，这是金萱。”

金萱对着合德与小夭和善地笑了笑，“我让人送你们离开。”

小奴送玱玹、合德和小夭走僻静的路，离开了歌舞坊，阿碧依旧跟在了合德三步处。

一行人去城内有名的酒楼吃晚饭，

“阿碧，坐下吧。”合德拉着阿碧坐在身侧，阿碧本想推辞，耐不住玱玹与小夭也出言附和，再推辞就要给主子丢脸了。

玱玹用干净的筷子为合德布菜，漫不经心道，“在歌舞坊，要掀你面纱的人是小夭的小表弟始均，苍林唯一的儿子。”

“旁边的人是谁？”

“不认识，但没有用幻形术。不过——自从碰上过小夭和璟，我就再不敢十成十确信了，这天下是有以假乱真之术。”

小夭有些好奇：“哥哥，那个金萱姑娘是你的人？”

“希望是。大伯活着时，曾建立过一个强大的收集信息的组织，朱萸姨在掌管，大伯死后，这组织效命于姑姑，姑姑战死后，朱萸姨虽然还在，但她的性子，有人下命令就能干事，没有人下命令，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组织就有些荒废了。百年前，她带着金萱去皓翎找我，按照姑姑出征前的吩咐，把这个组织交给了我。金萱也是木妖，如果我算是大伯，金萱就算是朱萸姨的那个位置，但她对我是否会如朱萸姨对大伯那么忠心，我不知道，慢慢看吧！”

玱玹细心的解释着，又看向小水，有些苦恼。这些人际关系，小夭自然是清楚的，可小水并不了解，就怕小水听得不明不白，玱玹并不想对合德有所隐瞒。

“我懂。”看出玱玹的欲言又止，合德轻声道。

“不管怎么说，这是属于你的力量。”小夭睨着玱玹笑起来，一脸促狭，“而且，以你对付女人的手段，我对你有信心。”突然又想到合德在这，又心虚的捂住嘴，糟糕，她这算不算给哥哥挖坑了。

玱玹以拳掩嘴，轻轻咳嗽了两声，瞪向小夭。小夭收起了促狭，专心吃菜。

“我原来还担心你回西炎势单力薄，招架不住，看来你是可以的……不过，就这些只怕不够。”合德假装没看见兄妹俩的眉眼官司。

“远远不够，再加上我在皓翎时训练的暗卫，也仅够我勉强保住性命。现在整个朝堂几乎都认定我的王叔该继承王位；王叔曾帮着爷爷打下中原，有赫赫战功，军队中有和他出生入死的袍泽；他已经经营了几百年，从中原到西北都有他的人，肯定有很多家族像防风氏一样已经效忠于王叔。现在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先保住命，再慢慢图之。”

合德垂眸，将一枚玉牌放入玱玹手中，“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交给你调用。”

玱玹神色复杂，攥紧玉牌，“那你?”

“不用担心我，我安全得很。保住你的命，你才能为我做事。”

玱玹释然一笑，贴身收好玉牌，“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活着，把天下捧到你面前。”

小夭有些疑惑，看看玱玹又看看合德。看两人都不想多说，小夭就按捺住好奇心，不多问。

吃完晚膳，玱玹想送合德回去，被合德以玱玹在西炎城不安全为由拒绝了。玱玹只能带着小夭又四处转了一会儿，再出城，乘云辇回轩辕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