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过境

（人物形象塑造练习day3:德克萨斯）

天空灰暗下来。旱季的枯草在风里瑟瑟抖动着，发出唰唰声响。笔直的公路上没有一个人，于是它只好在远方缩成一个点。而现在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低声咆哮着酝酿成型。

一辆涂着企鹅物流标识的汽车呼啸而来。驾驶位的窗子大开，驾驶员随意地把胳膊架在窗子上。风把那一头灰蓝色的长发吹出一种凌乱的美感。

开车的女人一手扶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叼着一根烟，速度却快得令人害怕。两只尖尖的耳朵时不时晃动一下，看起来是个鲁珀族人。风越来越大，她随手摘下墨镜插在领口上。她转过脸来，一双蓝橙渐变的眼睛冷淡地习惯性扫视一下周围。果然是企鹅物流员工德克萨斯。

今天她是在给相邻的移动城市送货的。老板过生日，企鹅物流比较忙，没人跟着她，那当然不用再吃百奇。德克萨斯发动汽车后立马痛痛快快点上了烟。反正没人管她。

汽车在城市之间的荒野里穿行。她顺顺利利送完货物，却不想立即回据点参加老板的party。她愿意绕道兜兜风。

然而现在貌似是遇上了点麻烦啊。

才是午后，阳光本来白亮得刺眼，但几分钟之内就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风越刮越大。德克萨斯想起在哥伦比亚的日子，在那里经常遇到龙卷风。

小时候的她害怕尖叫着的狂风。但后来她再次回去时，她经常在草长得半人高的荒野公路上飙车追逐龙卷风。这是身边笑眯眯翘着腿的拉普兰德的主意。德克萨斯开着车左右摇晃地飞驰在风旋身后，横冲直撞轧过一切挡在眼前的东西。听起来很刺激的样子，但这主意有多馊不久后她就知道了。

对，她和拉普兰德玩了几次后最终玩脱了。当追赶者与被追赶者交换了身份，这就变成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德克萨斯？”

“嗯。”

“要不咱们回去吧。”

“？”

“那啥，它好像变方向了……”

“所以现在是它来追我们了……快跑啊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在心中骂一声傻狗。她踩下刹车，汽车在刺耳的吱扭声里漂移出几十米，紧接下来一个极限的转弯使它在翻倒边缘摇晃。德克萨斯额头上出现了汗珠。悬空的轮子一落地，她就立即干脆地把速度开到了极限。身后的龙卷风发出嘲弄的尖叫，像散步一般时快时慢吊在她们身后。好几次都差点把这可怜的汽车吸进漩涡当中。

拉普兰德则眼睛一眨不眨关注着剩余的汽油。德克萨斯问她还有多少，她很有底气地说足够多放心冲。当风力终于开始减弱，德克萨斯长吁一口气把车随便停在公路中央，瘫在了椅子上。

喘了几口，她说：“就算是被追上，我也能冲进去再开出来。”

拉普兰德听了，靠着窗户如释重负地微笑：“汽油早告急了，其实我打算再过一分钟告诉你的，因为再跑一分钟就彻底没有了。”

德克萨斯微微喘着气，望着她笑起来。

风旋在渐渐变得透明。她支起身来，拽住拉普兰德的领子，攫取了她的嘴唇。

德克萨斯摇下车窗，把左臂架在窗子上，然后摸出一支烟点燃了它。

拉普兰德不会管。拉普兰德会说，没带打火机的话我这有。

她有时也会陪着德克萨斯一起抽烟。德克萨斯对是否有人陪她抽没什么所谓。她们一般会靠着高墙或者栏杆，凝视着空荡的远方，各自吐出烟雾，一句话也不说。她曾经就那样和拉普兰德抽了一整夜的烟。星星在头顶缓缓坠落，夜风让烟雾不成个形状。她们一句话也不说，也许在想着各自的事情，也许什么也没有想。

城际荒野空荡荡。德克萨斯轻吐出一口烟雾，像叹一口气一样。她仍旧不需要谁陪她抽烟。但想起那些围墙和栅栏，她就莫名想要皱起眉头。

让德克萨斯皱眉的事并不常见。

她只记得在叙拉古时有过一次。

当时她还是德克萨斯家族的执行者。谨小慎微的族长每天凌晨都要开一次会，不开这一次会他这一天过不去。德克萨斯作为家族的头号杀手必须次次到场，烦得要命。每当他对着一厅人絮絮叨叨时，德克萨斯就会靠墙站着闭上眼睛。族长今天又在担心叙拉古的形势了，什么某某家族崛起了，某某家族有点动作了，某某家族这么做是不是意味着什么……最后还是落到对比萨斜塔的争夺问题上。那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各大家族明争暗斗的对象。

“唉，真让人烦心啊。动手占领也不是，拱手让人也不是……”

每天一遍理智再见。

德克萨斯睁开眼睛。“这样的话秘密炸掉好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

“需要吗？”她看向族长。

“……”族长苦笑。这一般就是同意但不好说出来。

德克萨斯当即转身出门。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凌晨时分连黑手党都缩回自家庄园了。

轰隆一声，斜塔炸裂得干脆利索。

德克萨斯转身离开，却听到有人笑：“哈哈哈哈……看来被德克萨斯家族抢先了呢。”

她回头，看见一个白色的鲁珀。看制服应该是拉普兰德家族的执行者。

“你们也在打算炸掉这座塔？”

“是啊。久闻大名，德克萨斯小姐。”

白狼微笑着，显得很优雅。

德克萨斯皱起眉头。对方的凶名早有耳闻，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白发银瞳的大美女，还带有一股贵族的优雅气质。

难缠。

………………

德克萨斯突然拾起了飙车的兴趣。如果拉普兰德还坐在她身边估计会高兴得很。

随即她好像就看到拉普兰德笑眯眯坐在那里，说：“德克萨斯你又要追龙卷风了。”

“傻狗，我才不追。”

“哈哈哈哈……好吧，看来你还有点心理阴影呢。”拉普兰德背对着她。

拉普兰德回过头好像还要再说一句什么，但下一个瞬间她就突然被绞入风旋中，变成了一堆微笑的透明碎片，飘散在了狂风里。

德克萨斯轻吸了一口气。拉普兰德的幻影让她忘记了躲避龙卷风。它正咆哮着，以一种悍不畏死的姿态向她撞来。

德克萨斯永远冷静。那个情绪分明的德克萨斯早就随着拉普兰德随风消逝了。

刹车已经来不及。德克萨斯握住方向盘，表情没有变化，反而再次加速，像流星义无反顾撞向山崖一样，朝巨大的风旋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