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姹不解的看向夫子,“我们为何来这?”
周先生神色如常道:“求药。”
江小堂迷糊了,“求药不应该是去医馆吗?为什么要爬山?”
原本这三人在城街处逛了半晌后,周先生雇了辆马车说要带准备去求药。刚开始二人没觉得奇怪,能少走几步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他们坐上了马车出了无祈镇。
大约驱车了一个时辰。
江小堂在马车要昏昏欲睡时,他们到了。
三人下了马车,周先生与车夫事先说好了的,让他在下面等着他们,自己则带着孩子要上山。
山间云雾缭绕,颇有几分浩渺的仙境。
苍山虽负雪,却依然掩盖不住建在苍山之巅的楼宇宫阙。那一漆红痕在众人眼中是如此的鲜活靓丽。
阿姹收回目光,问:“这是何处?”
周先生笑道:“白玉京。”
“白玉京?”阿姹奇怪呢喃着:“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的白玉京?”
江小堂吃了没文化的亏,“啥意思?”
阿姹没理他,只一个劲儿的盯着夫子。
江小堂也只好将目光寄存在夫子身上,夫子不负他们的众望,笑呵呵地抚须道:“南诏有二京,其一是占位重檐飞峻,丽采横空,繁华壮观的都城燕京,其二是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道场白玉京。”
阿姹疑惑似的看向周先生。
“道场?为何建在杳无人烟的地方?”
周围人迹罕至,杳无人烟,周身树木葱茏浓密、互掩交错,要不是靠着车夫过硬的技术他们还真走不进来。
“建在这自然有建在这的道理。”
他含糊其辞的回答不由得令阿姹起了丝探究的心思。
这车夫与夫子好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一路上对这白玉京都缄口不言。若是换做是寻常人家的车夫,恨不得把别家的家常话给唠出来。
“走吧。”周先生说着便踏上了面前的长阶。
长阶覆雪,一眼望不到尽头。
在云顶的琼楼金阙也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皑皑晨雪附着在长阶上,三人一步又一步跨了上去,在这昕雪上留下了三人的足迹。
江小堂喘着粗气,“咱们什么时候到?”
他是个普通人没有练过武,相比阿姹与夫子悠然自得,他显得极为狼狈。他半弯着腰,累的不行,大口的白气从他的嘴中冒出。
“快了。”周先生淡淡吐出惊人的语句,“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
江小堂以为耳朵出了问题,猛地抬起身子,说道:“什么!还要走一个时辰!夫子,你是不是对快有什么误解?还有一个时辰,这也叫快吗?”
“快。”正说着,夫子的双眼远远望着似在云端上的白玉京,悠然的说道:“我们已经算是走得最快了,若换做寻常人家,恐怕三天三夜都走不完这长阶。”
“有这么玄乎的吗?”江小堂不太信。
周先生道:“你只是现在没有见到而已,若你以后见到了,再说也不迟。”
“以后?”
江小堂回身放眼望去身后的长阶,走的很远了,连山脚都见不到了。他信誓旦旦道:“以后我才不会来这里。”
阿姹道:“先别说的那么早,万一呢?”
“没有万一,打死我也不会来这里遭罪。”
三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慢慢走着。
而处于云巅的白玉京里有一处阁楼,有一身着绿罗锦缎的老头正在上面注视着他们,他的身后还跟着如冠玉耳,眉长目秀的小男孩。
他的身量与阿姹相仿。
一身白衣青袍,袍角衣领镶着滚边云纹,身后绣有太极八卦图阵。面若冠玉的脸摆着一张肃穆的神情,因着下巴肉质感的缘故,没显庄严肃穆,反而多了一丝可爱。
“师尊,你和师伯到底怎么了?”
那小孩感到很疑惑。明明二人前些日子生了矛盾,可这会儿师伯上门前来,按照师尊以前的脾性,理应让阵法好好折磨师伯,让他吃点苦头。可是师尊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关了大阵,直接敞门让他进来,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晏途。”师尊皱着眉,轻轻的吸了一口气,似是忍着怒气说道:“为师难道没有教过你大人的事小屁孩不要插手吗?”
“可是……”
晏途还想说什么,却被师尊一袖袍甩出了阁楼。
转眼间,他便出现在长阶处。
晏途费解的挠头,怎么师尊与传言不一样呢?
世人皆道鱼丛雀妙手回春,是当世天下第一的好名医。
可为什么在他的眼里,师尊有点为老不尊?
甚至还喜欢和小孩子置气?
晏途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铺满积雪的道场上,长叹一口气。
“夫子,上面好像有个小孩。”
阿姹眼尖很快发现了一抹青白的瘦小身影。
“是不是快要到了?”江小堂已经累如老狗,根本都不在意上面有没有小孩,他现在只在意是不是快要到了,咱们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阿姹也不由看向夫子。
虽然她有武功傍身,但仅仅是个初学者。现如今能靠着体内的真气走到这里已经算是不错。
人终有力竭之时,阿姹现在到了极限。
她也开始大口吐出白气。
反观周先生,依然走得端直,犹如雪中的青松。
“坚持住,马上就到了。”周先生见两个人已经撑不住,他无奈的将真气渡给二人。
江小堂顿时好受不少,还有功夫说笑起来:“好神奇啊!就这么轻轻一碰,我逝去的那些体力通通回来了!不光如此,我的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简直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阿姹苍白的面色和缓了一些。
瞧着江小堂如此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她望着天地浩荡的无暇山巅,心里的烦躁莫名的被按耐下去。
“到了。”周先生说道。
江小堂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广白无垠的道场上。虽然有周先生真气加持,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之前只不过说的玩笑话,来勉励自己尽快爬上去罢了。
他累得虚脱,最后还当着晏途的面躺在地上。
晏途一脸疑惑道:“很累吗?”
阿姹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诧异的看向他。是他,那个曾在城隍庙里的男孩,他怎么在这?
“好久不见。”晏途说完便看向她,温润一笑,“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我曾经见过你,是在你生病的时候。”
周先生适时出来介绍道:“他叫晏途。”
晏途点点头,向阿姹伸出手,友好的笑了笑:“你好,我叫晏途。”
“阿姹。”她表现的很是疏离,并没有伸出手。
晏途有点小遗憾,只好收回了手。
“阿姹,友好一点。”周先生见自己师侄被阿姹如此冷待,他无奈摸着阿姹的头教导道。
“我尽量。”
她淡淡的声音缓缓流入晏途的心间。
晏途不禁侧目,不知为何这位姑娘会如此的冷淡。
他心下生出一丝好奇,可楼阁台榭处传出鱼丛雀的声音,打断了他接下来探究的欲望。师尊给他传音,说将他们带到楼阁里。
“师尊叫我带你们去楼阁。”
周先生点点头,“那就带路吧。”
由晏途引路,很快他们就停在了琅嬛的楼阁之下。
“小堂随我进去吧。”周先生说道。
江小堂跟了上去,后知后觉问道:“那阿姹呢?”
“她就在外面等着,人多了他会生气的。”
江小堂不解:“还有这么奇怪的人吗?”
周先生叹息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这么奇怪的人并不是稀奇之事,只不过你暂且没遇到罢了。不过,很快你就遇到了。”
阿姹看着二人深入阁楼的身影,沉默不言。
“你想进去吗?”晏途问。
阿姹侧目看着他,缓声道:“还好。”
晏途见她这么回答,顿住了。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人,与她交谈起来好像有点费劲?似乎每次她都能找各种方式终结话题,也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什么?
在阿姹再一次终结话题时,晏途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点讨厌我?”
阿姹想起了他师尊的那声警告,又想起了夫子对她的教导,她最终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为什么会这样?总感觉你像是有意的。”
阿姹想了会儿,面无表情道:“大概是因为你师尊?”
“师尊?”晏途疑惑地看向她,“他干了什么?”
“我们不止一次见过。在城隍庙里你救了我,但是你最后被你师尊带走了,最后还警告我不要与你产生任何联系。”
晏途怒了。
他终于明白从小到大为什么没有女孩子和他玩,原来如此!竟然是鱼丛雀那个为老不尊的人暗中作梗!
晏途急忙道:“不是,别听他的。”
阿姹眨着眼睛,盯着他看:“那我要听谁的?听你的吗?”
她步步紧逼的追问,晏途蓦地脸一红。
“不,不是!”
阿姹懂了:“哦,要听你师尊的。”
“也不是!”晏途想要解释,却半天找不出任何解释的理由,只能鼓着他圆呼呼的小脸欲言又止。
“那是什么?”
阿姹好奇道:“我这人心很小,装不下太多,只能听一个人的。所以,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你师尊的?”
阿姹这么一说,晏途的脸更加红起来。
“阿这……”
正当他犹豫说要听自己的时候,阿姹笑了。
她的笑容犹如芙蓉花开,“不逗你了。我这心啊,早就装下一个人了,不是你,也不是你师尊。”
“那是谁?”他下意识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晏途摸摸脑袋,“是那个喊累的小男孩吗?”
阿姹皱着眉,摇摇头,“不是,我怎么会那么没眼光,我可瞧不起蜈蚣男孩。”
“那就是师叔啰!”
“师叔?”阿姹捉住这个词,追问:“你师尊是谁?”
“我师尊?”说到这,晏途的笑容灿烂起来,“我的师尊可是当世的名医。”
“名医?”阿姹曾经在兽笼里倒是听人提及过一个,“你的师尊可是鱼丛雀?”
晏途点头,证实了她的想法。
明明不会医术的周先生却能救村子的怪病,现在想来越发合理起来。
“你在想什么?”晏途问。
阿姹从善如流道:“在想你师尊为何那么厉害?”
晏途笑嘻嘻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何那般厉害。但是啊,能成为咱们南诏国师的人,怎么会很差呢?”
南诏国师?
听到这,她立刻摸向怀中的玉佩。
难不成都是冲着这东西来的?
“你好奇怪哦。”晏途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道:“每次和我讲话都走神,你再这样下去,是不会有人和你玩的。”
阿姹模仿他的语气:“可我并不需要哦。”
晏途很诧异,“不需要?为什么不需要?你这样不会无聊吗?”
“无聊?”阿姹唇角一勾,“我不觉得无聊啊,我读古书学圣贤。我充实我自己,乐在其中,又怎会觉得无聊呢?”
见她这番说辞,他一愣。
随后,他缓缓又说道:“可是……也还是会孤独的。”
“为何?”
晏途想了半天,没得出结果。
他苦恼的挠挠鼻子,“我现在还不知道。”
“那就等你以后明白了和我说吧。”阿姹若有所思道。
“以后?”晏途懵懂的歪着头。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阿姹模糊道:“可能吧。”
晏途不解:“为什么不是一定会?”
“有缘自会相见。若是无缘,那这次有可能是诀别。”
晏途笑道:“你很有趣。”
阿姹嘴角同样沁着笑意,“那你有可能遇人遇到的少了。”
“为什么这样说?”晏途凝望着她,眼睛似是泛着洌滟的水光,“我是晏家的孩子,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可能比你还要多。”
“可你还不是一样没有朋友。”
“不,我有朋友的。”晏途回道:“他很好,我和他玩得较为交心。”
“那也只是较为,长大就可不一定了。”
晏途想了想,赞同道:“你说的也是,我现在离京也有三年了,我想他现在大概有新朋友了。”
阿姹问:“你多大?怎么不在你爹娘身边。”
晏途不假思索道:“还挺小,十岁。为什么不在爹娘身边,我师尊说我活不过十六,若要活命就要远离燕京。”
“为什么?”阿姹不解,深觉此事离谱。
晏途见她一脸难以置信,深有所感道:“你也觉得这很离谱对不对?我也那么觉得,可是爹娘对师尊的话深信不疑,铁了心也把我送出燕京。”
阿姹问道:“那你信吗?”
晏途小心的环顾四周后,小声说道:“我从不信命。”
阿姹毫不意外,伸出手道:“我也是。”
“你这是?”晏途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她伸出的手。
“迟到的握手,还能接受吗?”
晏途抬头看着她,笑道:“你真的很有趣。”
说完,他立刻握住她的手,正式的结交起来:“我叫晏途,很高兴认识你,阿姹。”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晏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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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重点一定要看)
写了一堆终于让晏途和阿姹正式结交了
太难得了,呜呜呜~
回忆结束后,萧瑟和须尽欢的剧情不会虐
但是回忆根本不能保证了,因为里面全是刀子
希望大家不要不看燕京旧梦
回忆与后期有重大的关联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给你们透漏一点,晏途和萧瑟是一个人
为什么是一个人后文会讲
我就不透露多了
重点:萧瑟不是晏途的替身
萧瑟就是晏途
本文不存在替身梗
欢姐和萧瑟的他俩经历太困难了,所以不会有劳什子的替身
他俩的爱水到渠成,感情没挫折
但是经历很坎坷
之前也埋下了一些伏笔
大家可以慢慢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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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宣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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