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被拆穿（捉虫）

笛声骤停，那站在船首的瑾威收起笛子，遥遥望着萧瑟等人，那艘小船无人摇晃，却向着雪松船越来越近。

“靠着脚下的内劲也能驱船而驶，瑾威大监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雷无桀赞叹道。

沐春风神色一变：“瑾威大监？”

萧瑟踹了雷无桀一脚，雷无桀立刻反应过来，正要改口称不是，要亡羊补牢的时候。

沐春风反而一喜：“瑾威大监是你们的朋友？他也要登船，那我这船可真是蓬荜生辉了！”

萧瑟心想这厮果然跟他料想的那样，是个头脑简单的富家公子，但他绝不能让瑾威上船，于是他想了想，开口道：“不是，他是来抓我的。”

唐莲与雷无桀对视一眼，萧瑟这是打算摊牌了？

“实不相瞒，我师父乃是掌香监瑾仙公公，但我无心学武，更不想净身入宫。”萧瑟叹了叹口气，语气充满了哀伤：“几番争执之后，我逃出天启，这几位是我在江湖偶遇的朋友，多亏了他们，才能一直逃到这里，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截止了。”

一旁的须尽欢听了，笑出了声：“净身入宫？哈哈哈，有趣有趣。”

萧瑟瞪了她一眼，立刻补充道：“抱歉，我这朋友有失心疯，有些话不必当真。”

须尽欢挠挠耳朵，一脸无所谓。

沐春风没有怀疑，“可恶强迫人学武算了，竟还逼人净身？这简直令人发指！”他闻言勃然大怒，“素闻天启五大监权势通天，却不想竟霸道至此！萧兄，既然你上了我的船，便是我的人，我必护你周全！”

“哈？”须尽欢一副被沐春风震惊三连。

萧瑟还摆出一副被逼的走投无路的神情，须尽欢又是一个白眼翻了过去。

雷无桀和唐莲面面相觑。

司空千落一副无语至极，与褚熹一起看水去了。

“拿我的剑来！”

他伸手一挥，说这句话颇有几分气势，萧瑟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这个看似羸弱的少年，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也学过剑术。

不过，试图在掌剑监面前抢人，这富家公子怕是没见过真正的江湖高手。

“公子，三日之约已到，随我回天启吧。”瑾威的声音遥遥传来，颇有几分威严。

“跟你回去，跟你回去的话，公子不就成了公公？”沐春风冷笑一声，朗声道：“在下沐春风，青州沐家三子，此行前往深海，已有行牒，请公公让路。”

褚熹回头看向他，面露一丝赞赏。

沐家三子？

瑾威皱眉，青州沐家自然不是谁都敢得罪的人物，但拿这名号来压五大监，却又几分可笑了。

此时，沐春风的手下将他的剑递了上来，标准的富家公子之剑，金柄玉鞘，看着精美，但一遇到真正的利剑，瞬间不堪一击：“萧兄弟放心，五大监的名号在天启有多响我不管，在我青州沐家面前，算个屁！”

萧瑟等人惧是一愣，这沐春风看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雅气十足，却有如此的血性，倒令人刮目相待。

须尽欢虽含笑着，但显然已神游天外。

褚熹越发赞赏的看向沐春风，也不知是何故。

在众人思绪万千的时刻，沐春风一跃而起，居高临下的冲着瑾威一剑劈去。

几乎同一时间，瑾威也挥出一剑朝他们刺出，他的船仍在几十丈外，但剑气却带着威势冲他们而来。

瑾威的剑，如厉鬼出渊，带着浓浓的戾气与压迫。

沐春风的剑，却如浩瀚大海，气势磅礴。

须尽欢早已重回神，见此剑，面露赞叹：“好剑。”

几十丈之内的海水被猛然掀起，又迅疾的掀落。

一剑起千山，动万潮。剑心冢李素王所铸，当世十大名剑位列第七的动千山。

雷无桀看着那出鞘的剑，笑了起来。

可那潮起浪落之后，瑾威的身形再度出现，他还是依然站在那里，俨然不动，紫衣莽袍半点水汽未沾，那气势十足的剑，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须尽欢没眼看，评价：“垃圾。”

褚熹猛踹她一脚，“好好说话。”

须尽欢改口：“剑法拙劣，没眼看。”

褚熹正要踹上两脚，沐春风不恼，反而实诚道：“我师父也是这么说的，可我学剑又不是为了杀人，主要是好看最重要。”

“……”须尽欢又评价道：“花架子。”

褚熹作势踹她一脚，须尽欢换了文雅的说法：“金玉败絮。”

“臭丫头！”正要上前整治几番，须尽欢先行一步，踏上海浪，翻身跳在瑾威公公的船上。

沐春风瞧着眼前一亮：“好身法。”

须尽欢甩甩头，笑着道：“昨日公公说要与孤比上几招，不如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

瑾威瞧着她半晌，叹了口气：“好吧。”

见他同意，须尽欢立马挑起风霄剑，那一剑立即生出山崩海啸之势，灼灼浪涛迅疾朝他奔涌，大风呼号，浪涛迅猛，一瞬之间糊住瑾威的双眼。

她狡洁一笑，以迅雷的身法跳脱小船，又祭出一剑，呼啸的凤鸣直驱而来，打翻了小船。

沐春风喜上眉梢：“好剑法！”

须尽欢应声回头，璀璨一笑：“谢了！”

萧瑟看着瑾威跌入海中：“咱们还是快走吧,小心他再追上来了。”

沐春风点头：“梁叔，让船夫们加速！”

凤凰于飞旗在空中猎猎作响，雪松长船乘风起航，将瑾威甩出来一大截，如萧瑟预料一样，瑾威并没有过来追他们。

沐春风定了心神，他忽然看向飞回来的须尽欢：“先前看姑娘手拿风霄剑，又舞得一手的好剑法，如若我没猜错，想必姑娘便是江湖人言的剑道魁首，天下第一的须尽欢。”

“哎呀，藏不住啦。”须尽欢也没想着要藏，那夸张的表演显得极为多余。

沐春风的笑容不变，他看着边上几人：“你们一个姓唐，一个人姓雷，一个人姓司空，甚至还有人姓萧，这几个都是大名鼎鼎的姓。虽然大哥们都说我读书有点读傻了，但我没有真傻，几位是雪月城的人吧？”

“你姓唐，你是唐门的人。雪月城里和唐门有关的人，最有名的就是唐莲了。”沐春风看着唐莲，后者被拆开马甲颇有些不好意思，咳嗽起来。

“你拿着枪，雪月城用枪的人最有名的就是枪仙司空长风，你既然又复姓司空，你就是那司空长风的女儿，只是从未出过雪月城。”司空千落不好意思的朝他拱手，他以礼还之。

“司空千落。”

“司空姑娘好。”沐春风笑容和煦，又看向雷无桀，“你姓雷，你来自雷家堡吗？”

雷无桀尴尬地 挠头：“我的确叫雷无桀，我没有骗你。我的师尊是李寒衣，雪月城二城主。”

沐春风眼前一亮：“当真？”

雷无桀拍拍自己的胸脯：“如假包换。”

沐春风又看向萧瑟：“前面的三个人都是来自雪月城，而你……你姓萧，又牢得五大监亲自来追你，我可不敢乱猜。”

萧瑟尴尬一笑，看来他低估了这富家公子。

“而你。”沐春风顿了顿，他看向褚熹，“你自称是须尽欢的母亲，江湖又疯传须尽欢乃南诏女帝，你这身份我也不敢乱猜。”

褚熹见马甲被扒了个七七八八，也不藏着掖着，实诚回答：“我是褚熹，南诏太后，随着我皇儿一起出海，有劳沐家公子多加照拂。”

一行人随着须尽欢身份被捅破，接二连三的扒开了马甲，沐春风反而并没有恼怒，而是狂喜。

“没想到我竟然能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有名的人物。”虽然他年纪大了，但架不住他有一腔少年热枕，沐春风振袖一呼：“备酒！”

几人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他们喝到了深夜，须尽欢喝得也是七荤八素，晕在了桌案上。

更别提雷无桀。

他已经耍起酒疯，缠着喝醉的大师兄，满口含着叶小姐，就连耍酒疯也惦念着叶若依，想来也是情根深种。

萧瑟也喝晕了。嘴里嘟囔着须尽欢。

还小声骂着混蛋。

酒量最差的司空千落自然坚持不到半夜，早喝下第二杯酒倒在桌上昏迷不醒。

接下来，偌大的书房只剩下褚熹与沐春风。

褚熹素来不喝酒，可谓是滴酒不沾。

而沐春风陪着他们也喝上了几杯，却不至于浑的找不着北。他上前找褚熹，笑问道：“褚夫人，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哦？”褚熹抬起头看着沐春风，极为诚实的回答道“这是我第一次踏足北离，怎的能与沐公子见过。难不成沐公子来过南诏吗？”

沐春风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我瞧夫人年岁不长，冒昧问一句，夫人年岁几何？”

褚熹面不改色笑着答道：“三十有四。”

“哦？”沐春风笑了笑：“倒是比我虚长四岁。”

褚熹也不知沐春风何意，不由多嘴一问：“沐公子可成亲了？”

沐春风摇头：“家中无妻无女，也无姬妾。”

褚熹掩唇发笑：“倒不必报备的认真，我又不是媒婆。”

“你们在干什么？”须尽欢走了过来，眉眼裹着寒风素雪，甚是凉薄。

褚熹意外地看向须尽欢：“哟，您不是醉了吗？”

须尽欢酡红一张脸，蹙起眉，有丝不悦“胡说，孤千杯不醉，怎可能醉了。”

“我看你是醉了。”褚熹无奈，牵着须尽欢往外走，等快要出了门，她却转头看向传在原处的沐春风，“沐公子好生休息，我先带着她走了。”

隔天清晨。众人站在船上的甲板望着海风谈及了沐家此行前去三蛇岛，为何沐春风这种重要的人物会亲自跟来。

沐春风先是叹息一瞬，开始续起长话来：“实不相瞒，家里兄长生了病，久寻良医无法得治，我从一古籍上看了医治之法，上面有三味药引，分别是三条蛇的蛇胆：金线、银衣，以及铁琉璃。”沐春风又是一声长叹：“此行虽然是为家里添几道珍贵的药材，但更多的，是为了拿三种蛇的蛇胆去的。”

“不知沐家兄长害的是什么病？”唐莲问道。

沐春风犹豫了一番，缓缓说道：“殿后桃花漫天下，堂下何须了姻缘。锦帐风云难相会，枉复桃花滴露恩。”

须尽欢秒懂：“床事上的隐疾？”

几人刚刚还是一副疑惑的模样，听须尽欢这么一说，听得双耳赤红。

“哎。”褚熹叹了口气：“下次记得说这些提前报备一下。”

须尽欢点了点头，看向沐春风像是寻求是否正确。沐春风点了点头，“这方面确实难以启齿，但不过尽欢姑娘说的没错。”

“沐兄要的这三种蛇……”唐莲沉吟道：“金线蛇好寻，银衣蛇难觅，至于铁琉璃，这是什么蛇？”

“三蛇岛分别为金线岛，银衣岛和琉璃岛。铁琉璃就在那琉璃岛上，据说是一种奇长无比的巨蛇，已经存活了几百年，只等乘云化龙的那一日。”沐春风说起三蛇岛眼睛极为明亮：“我很想见一见。”

“神经病吧。”须尽欢看着这幅疯魔的沐春风，十分无语：“竟然还有人对蛇那么痴迷，简直闻所未闻。”

褚熹猛敲她的头，骂道：“你疯起来也不比他差，好好说话！”

“哈哈哈，有趣有趣。”

沐春风哈哈几声，将此事揭了过去。

连过七日，金错号进入了深海。

司空千落连看七日的海，早就看腻了味，呆在船舱内现如今也不知道该玩些什么，就缠着褚熹说些南诏的风俗来解解闷。

须尽欢站在不远处，嫉妒地看着司空千落与褚熹幸福的场景，闷声不说话。

“你在干什么？”萧瑟注意到她古怪的神情。

“没什么。”她别扭道。

“你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人。”

须尽欢别过头，执拗道：“孤说了没事就是没事，关你这王八羔子什么事。”

萧瑟看出须尽欢那点小九九。他露出狡猾的笑容喊道：“啊呀，褚夫人，你看看某个人嫉妒脸都要烂了，也不知道是看了什么才成这幅鬼样子？”

“哟，是吗？”她瞧着他俩，一阵好笑，也愿与萧瑟帮腔一回：“铁定是某个小鸡头，暗戳戳骂别人的坏话，之后又会闷着被子哭不说话，你这样别扭，谁敢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