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盛夏悄然离开。
很快到了夏末秋凉,季节交换之际。
自上次暗河的苏暮雨重伤须尽欢之后,暗河也没再派人刺杀过来。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渊止城,正要找一家客栈落脚。
可他们却又在房费的问题上纠结。
萧瑟头呈仰天状,“我们从慕婴身上拿来的银子早就在路上花光了,你们可别指望着我。”
司空千落因为一路上看到什么好看的东西就冲动买下,将原本带来的银子大把大把花掉,现如今钱花光了,只能笑笑摸摸头,表示自己也没钱。
更别指望雷无桀了。
自从雷无桀得来了心剑,他乐呵呵的在剑心冢炫耀了五天,愣是不知道这五天向外公要些路费。
更别提她自己了,掏光自己也摸不出半个铜板。
又是为钱发愁的一天。
正当他们准备要落脚在荒郊野外的时候。
须尽欢瞄准了萧瑟头上簪的清亮玉簪,她啧啧看了一眼,心里乐道这显然就是能典当很多钱的样子。
此时的萧瑟注意到了她的直白目光。
他一脸警备着,“喂!你看着我干嘛?”
须尽欢拍了拍萧瑟的肩膀,笑道:“萧瑟啊!是时候要报答我们了吧?”
看着须尽欢这幅贼贼的样子,显然是来敲诈他的!萧瑟气道:“我不是这一路都把银子都交代去了吗?怎么还管我要!”
“那哪儿是你的钱?那可是我从慕婴身上抢过来的钱,再怎么算也不该算你的头上啊?”
她的意图很明显,直勾勾盯着那玉簪。萧瑟很快意识到了,双手护着玉簪满脸抗拒:“你这小人,我若不给,难不成你还要来硬抢不成?”
“啧——”
须尽欢轻叹了一声,“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看我不把你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薅下毛来!”
说着,强硬地拽着萧瑟的手拖去了当铺。
“他们去那里干嘛?”涉世未深的大小姐司空千落问道。
雷无桀笑哈哈地看着萧瑟被姐拖去当铺的背影,解释道:“那是当铺,有什么好东西去当一下,可以换些钱财来解燃眉之急。”
“是不是当了就赎不回来了?”
“当然不是。”雷无桀接着解释,“当东西有两种选择,一个是活当,一个是死当。活当相比死当而言,给的钱较少,走的程序多,但不过当出去的东西可以赎回来。死当呢?就是当出的东西就再也赎不回来了,但钱比活当给出的多。”
当铺那边。
此时的萧瑟玉簪被取下,头上只松松垮垮地绑着须尽欢给的青色发带,正和掌柜激昂的吵了起来。
“什么!我这上好的羊脂玉簪竟然在你们这只值三百两?就这点钱还不足以买下它的边角料呢!掌柜的,你当我们不懂行,在这儿唬我呢!”
掌柜这下面色不好看了,“如果是死当的话我倒是愿意用上千两银子将它买下,可是你们选的是活当!”
萧瑟正要上前理论理论,却被须尽欢拦下。
“那好,掌柜的,三百两就三百两。”
“好嘞,姑娘这是当票,您可要拿好了,到时候赎回可是按照当票才能赎回来的!还有,您可要千万要记得不要逾期赎回,否则之后就是死当啦。”
“什么!我这个簪子的主人还没同意……”萧瑟眼睁睁看着自己上好的玉簪被就被这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给换走了!
被拉走出当铺的萧瑟气得暴跳如雷。
“须尽欢!那是值上千两的银子!你就将它三百两给换了?”
“你!你!你!”
萧瑟指着她鼻子憋了半天的话也没骂出半个字来,他气得甩开须尽欢,连续两天都没有理须尽欢,就连早上的打坐都没有打。
“萧瑟?萧瑟?呀!怎么不理我啊?”
萧瑟坐在庭院喝着茶,看到突然从外面钻进来的须尽欢将脸一别,显然是根本不想看到她。
“你真生气啦?”须尽欢右手犯难地捏了捏右耳朵,叹了口气:“萧瑟?萧瑟!”
不论她转到哪里,他的头立刻会偏向一边。
须尽欢两手固定住他的头。
“不许动!”
萧瑟被迫与她对视了起来,满脸写着我是逼迫的,我不乐意看见你。
看着他这幅模样。
须尽欢干干巴巴说道:“我……我又不是不会赎回来。”
萧瑟拍开她的手。
“好好跟我说话,别跟我动手动脚。”
须尽欢缩回手,问道,“萧瑟,你不生气了?”
萧瑟不说话了,像锯了嘴的葫芦。
须尽欢烦躁的挠了挠头,语无伦次道:“铁公鸡,你也太小气了吧?我不是说了嘛,我是会赎回来的,又不是……”
萧瑟听她这样为自己开脱。
他气得直接扔茶杯,专朝须尽欢脸上砸,须尽欢一躲另一个茶杯接踵而来。直到扔出的茶杯碎完了,这下须尽欢喜滋滋地看着萧瑟。
“嘿!铁公鸡!这下没扔的了吧?”
还没等她说完,萧瑟捡起庭院的鹅卵石朝她扔了过去,须尽欢顺势往屋檐上一跳,躲开了。却没成想竟然差点砸到其他的人!
雷无桀躲开了飞过来的鹅暖石,本以为他会很生气,结果他却反常地对着萧瑟的衣服一通乱摸。
口中还念道:“蓬莱丹!快快,给我一颗。”
萧瑟脸黑得更深,废了老大的劲才从雷无桀的手中挣脱出来,“你发什么疯?”
雷无桀眼眶发红,“萧瑟!快点啊!叶姑娘!快救叶姑娘!”
三人匆匆忙忙赶到渊止城的知府衙门,司空千落正等在门口,一见到他们便上前引路道:“大师兄和我说这次雷门英雄宴怕是要出乱子了。”
“不管怎么说,先救叶姑娘!”雷无桀拉着萧瑟就是飞奔。
“这小子,怎么把我给忘了!”
须尽欢叹了一口气后连忙跟上。
厢房内,一身绿衫的叶若依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乍一眼看去生气全无。萧瑟给她把了脉,众人疑问颇多却难得一致沉默。
片刻之后,雷无桀见萧瑟收手,急忙问道:“怎么样?蓬莱丹有用吗?”
萧瑟回答道:“没用。”
“没用?”雷无桀大惊,“为什么会没用?”
“蓬莱丹能帮她续一时之命,但她心脉受损成这样,已经不是医术所能挽救的了。她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是因为有一股真气续着她的命。”萧瑟皱了下眉,“这股真气……是谁的?”
“那个人你们也认识。”唐莲在一旁叹了口气,“无心和尚。”
须尽欢乐道:“我这还没成名呢,他怎么就来了?”
唐莲则接着说道:“他不光回来了,而且功力比之前还要厉害,如果我没有猜错,至少已经有了逍遥天境。”
“除了遇到了无心,我们还遇到奇怪的剑客,他穿着一身黑色大氅,戴着斗笠,拿着一柄大得出奇的剑。无心和尽欢的妹妹暂时拖住了他,所以我才能带着叶若依先行离开。”
萧瑟神色一动,眼底猛地涌出一股狠戾,“是他!”
雷无桀他们被他这语气吓到。
“你认识他吗?”
“我不认识他。”萧瑟顿了顿,又说了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但我一定会杀了他。”
忽然,须尽欢提着剑出了门。
“我出去一趟。”
众人没有起疑,只当是寻常的走动。
此刻的须尽欢离开了知府衙门去了客栈里的马厩,她将马牵了出来,一撩衣摆,往上一跨便上了马。
“驾——”
尘土霎时被马蹄踩的飞扬。
“哎哟!吓死我了,这姑娘谁啊!”
“不知道啊,大概是打哪儿来的大人物家的小姐吧。”
百姓们纷纷让路,都对着这疾驰飞奔的背影议论不休。
深夜中,隐隐看见远处飘着一面旗帜,上面写了一个“茶”字,须尽欢驱马来到茶肆边,就翻身下了马。
隔着不远的距离,须尽欢一眼望见了坐在茶肆里面的须黎。
来时一路对她的担心顿时松了口气。
她带着笑意踏入了茶肆。
随着她的脚步迈入,里面的事物随之映入她的眼帘。这间茶肆不大,只有几方桌子和几张长椅零零散散的分布,显得极为的寒酸。
须尽欢没有过多在意,径直坐在须黎身边,视线从她对面那个公子身上一扫而过。
然后她笑嘻嘻地拍了拍须黎的肩,又翻了个白眼道:“亏我担心半天,结果你人在这儿!”
须黎交叉着手,冷笑道:“你让我一个人护着你师尊,你怎么不想想我那时候会遇到危险,怎么反而这时候才虚情假意地想起我的安危?”
懒得理她的胡搅蛮缠,须尽欢将视线放在那个少年上,他的眼睛毫无焦聚,但却能精准的听声分辨方位,她皱了皱眉问:“你是百晓堂的人?”
少年轻笑道:“在下名唤竹。”
她笑道:“不知百晓堂等候在此,有何贵干?”
那少年折起长袖为两人斟上两杯茶,“我们堂主想询问一下,之前谈的条件您的意下如何?”
“这是件亏本的买卖。”她轻声道。
“只要您同意,您之后可以谈很多条件。”
须尽欢饮下那杯茶,笑吟吟地看着面前沉着冷静的少年,“你们可知道你们究竟做的是什么,这一查下来,可算是通敌叛国。”
“那就要看您了。”
少年向她敬了一杯,随后饮下那杯茶。
须尽欢看着他饮下那杯茶沉默地敲了敲木桌,随后她将目光放在天边的残月。
天要快亮了。
萧瑟坐在屋檐上,内心一片茫然。
须尽欢走了,她能去哪儿他大抵是最清楚的。
“混蛋……”
“说句告别很难吗?”
他望着快要吐出鱼肚白的天色,心里一阵不舒坦。
他一个人坐在上面,嘟囔道。
“王八蛋。”
“我的玉簪你还没有给我赎回来。”
萧瑟还在计较着玉簪的事情,一边说着一边骂着:“那可是值上千两的银子的羊脂玉,三百两银子连它零头都不及,你这混蛋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三百两就给我当出去了!”
“你这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他说得愤愤不平,可却摸到头上那根她送的发带,他心下一软,嘴还是一如既往地骂道:“真希望我再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不是一具尸体。”
他气愤地将发带取下。
可取到一半又开始犹豫,最终又将他缠了回去。
他骂骂咧咧下了屋檐回了屋。
“须尽欢,上辈子我可真是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