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儿喝完了茶,
又设下杯盘,摆上美酒佳肴。
二人归坐,先是款斟漫饮,次渐谈至兴浓,不觉飞觥限斝起来。
当时街坊上家家箫管,户户弦歌,
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二人愈添豪兴,酒到杯干。贾雨村此时已有七八分酒意,狂兴不禁,乃对月寓怀,口号一绝云: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甄士隐听了,大叫:
甄士隐“妙哉!我常常说兄弟你不是等闲之辈,今日你所吟的诗句,正是飞黄腾达的预兆啊!想必不日便可平步青云。可贺,可贺!”
于是亲自斟了一斗酒为贺。
贾雨村叹道:
贾雨村“非晚生酒后狂言,若论及当世崇尚的学问,晚生也或可去充数沽名,只是如今行囊路费一概没有,神京路远,不是靠着卖字撰文就能到的啊……”
甄士隐不待贾雨村说完,便道:
甄士隐“贤弟为何不早说呢?愚兄每有此心,但每遇兄时,都并未谈及,愚兄不敢唐突了你。今天既然说到了这儿,愚兄虽不才,但‘义利’二字却还识得。”
甄士隐”贤弟你应当速速入京,春闱一战,方才算不负贤弟所学。至于盘缠的事,愚兄自会代为处置,也不枉愚兄对你的期待啊!”
当下即命小童进去,速封五十两白银,并两套冬衣。
又云:
甄士隐“十九日乃黄道之期,贤弟可即买舟西上,待雄飞高举,明冬再会,岂非大快之事吗?”
贾雨村收了银衣,不过略谢一语,并不介意,仍是吃酒谈笑。
那天已交了三更,二人方散。
甄士隐送雨村去后,回房一觉,直至红日三竿方醒。
因思昨夜之事,意欲再写两封荐书与贾雨村带至神都,使雨村投谒个仕宦之家为寄足之地。
到了派人过去请时,那家人去了回来说:
仆人“和尚说,贾爷今日五鼓已进京去了,也曾留下话与和尚转达老爷,说‘读书人不在黄道黑道,总以事理为要,来不及面辞了。’”
甄士隐听了,也只得作罢。
真是闲处光阴易过,
倏忽又是元宵佳节。
甄士隐命家人霍启抱了英廉去看社火花灯,
半夜中,霍启因要小解,便将英廉放在一家门槛上坐着。
待他小解完了来抱时,哪有英廉的踪影?
急得霍启直寻了半夜,至天明不见,那霍启也就不敢回来见主人,便逃往他乡去了。
甄士隐夫妇,见小儿一夜不归,便知有些不妥,再使几人去寻找,回来皆云连音响皆无。
夫妻二人,半世只生此子,一旦失落,岂能不思念,因此昼夜啼哭,几乎不曾寻死。
只一个月,甄士隐就得了一病,其妻封氏也思子成疾,日日请医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