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陆景阳抱着一叠资料走了出来。
“这是什么？”
郑然然好奇地问，边说边伸手将其中一份资料拿了过来，随手翻开查看。
“红衣新娘案？”
郑然然一愣，双眼忽然感兴趣地睁大，“这个案子我知道，当年也是我家老爷子的成名案件，死者都是十二岁左右的少女，而且在她们死后，凶手会为她们穿上红色的嫁衣，悬挂在高处……”
说到这里，郑然然的话音一顿，猛地看向陆景阳问，“你干嘛把这个案子的资料拿出来？不会怀疑海里的这个女孩子的死也和红衣新娘案有关系吧？不可能的，这个案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告破了。”
他们三人之中，只有包子一头雾水，因为对案子不太了解，所以他仔细地翻看了一下资料。
里面还存留着当年死者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尸体都被悬挂在某处，一身嫁衣，头无力地低垂下来，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莫名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抬起头来看向照片外的人，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这凶手真是个变态，杀人手法变态，长得也像个变态。”
包子扫了一眼凶手的照片后，嫌弃地抛在了一边。
陆景阳也将照片拿起来看，那是个看起来十分邋遢的男人，浑身脏乱不堪，头发很长，发丝因为长期没有清理而纠缠在一起。
他双颊因为营养不良而凹陷，一对眼睛阴沉又忧郁。
据说当年凶手被抓住后，他供认不讳，并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而忏悔。
“这男的就是个人渣！”包子愤愤然。
陆景阳见过太多这样的变态杀手了，他不关心凶手是否是变态，他关心的是，在水鬼案里死掉的这个女孩，死法竟然和二十年前的红衣新娘案十分相似。
“红色的嫁衣、十二岁左右的年龄，凶手会把女孩悬挂在高处……”
陆景阳喃喃念叨着关键词，前两个要素确实符合，但最后一条又和水鬼案并不相干。
“郑然然，你还能查到这个红衣女孩当时的解剖记录吗？”陆景阳问。
“这个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警局的资料室当年也发生过火灾，想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郑然然托着下巴，故作困难。
过了一会儿，他又有些傲娇地抬起脑袋说，“但是谁叫你问的人是我郑然然呢！只要我出马一定带你查出名堂来！”
郑然然虽然喜欢吹牛，但是能力可以，说的话也算是靠谱的。
一个多小时后，他就重新回到了第五小组的办公室，给组员带来了消息。
相较于离开之前，郑然然的表情要严肃许多。
陆景阳忽然有了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个死去的女孩说不定真的和红衣新娘案有关系。
果然，郑然然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去问了之前的同事，他们说在红衣新娘案中，每个女孩都是手腕被抬高绑在高处的，因此死者的手腕上都会留下淤青，而且因为供血不足，死者双臂的颜色会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顿了顿，郑然然看向陆景阳，“陆景阳提到的那个水鬼案中死去的女孩，手腕上也有淤青，且手臂颜色较其他地方更深，显然生前曾被长时间掉在某处。因此符合红衣新娘案子的死者特征。还有就是……”
周围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中，郑然然的眼神让人全身发毛。
他似乎在故弄玄虚一般：“我听我爸爸之前的同事说，在发现那个红衣女孩时，她是被绑在一根杆子上的，经过核实，是船只的旗杆。也就是说，这个女孩也曾被悬挂在高处。”
黄敏英是快下班时才回来的，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似乎是开会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喜事。
但一进屋，她便见到了满屋子的沉寂，当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将包放在办公桌上，“你们破了案子，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说着，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陆景阳。
陆景阳将红衣新娘案的资料递给黄敏英。
“黄队，我们今天在整理水鬼案的死者时，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经过证实，她很有可能不是死在水鬼案中，而是死在红衣新娘案里。”
“什么？”
黄敏英有些吃惊。
作为警校的高材生，她当然熟悉每个时期的重大案件，当然也包括红衣新娘案。
这个案子发生在二十年前，也是王瑞失踪后没多久，而所谓的水鬼案则是发生在两年后，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是死于红衣新娘案，那么被打捞上来时早就应该变成一具枯骨。
很显然，当时这具尸体并非枯骨。
此时，黄敏英神情严肃，她目光扫向众人问道：“如果这个女孩真的是被红衣新娘案的凶手杀死的，那么当初被定位凶手的流浪汉其实并非真正的凶手？也就是说……”
“真正的凶手或许还逍遥法外。”其他人异口同声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小组接下来的目标就是重启红衣新娘案。”
黄敏英虽然这么开口了，但是想要重启这个案子很难，首先要查明那个无名女孩的身份，其次还要找出流浪汉不是凶手的证据。
只可惜当年的流浪汉早就被判处死刑了，而女孩也死在了十八年，要找出她是谁犹如大海捞针。
“看来只能先从流浪汉入手了，如果他真的不是凶手，极有可能是替真正的凶手顶罪。找出流浪汉的关系网，说不定就能挖出凶手是谁。”
黄敏英召集众人开会，先挖出了流浪汉的底细。
流浪汉本名王贵，是平安市本地人，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在王贵一岁时新娶了妻子刘欢。
刘欢也是单身离异，无儿无女，对王贵一直不好，在女儿出身后更是对王贵进行了各种虐待。
一次意外，王贵脑部受到撞击，变得痴傻疯癫。在和王贵的父亲王军的商量后，夫妻两决定丢弃王贵。
至此之后，王贵流落街头。
五百六十五章 另一个真相
王贵在红衣新娘案中被捕，当时他将一个女孩绑至河边的一处偏僻角落，正准备对她图谋不轨，幸亏警方及时赶到，救下女孩。
后来在王贵的住处，警方还发现了一套红色的新娘嫁衣以及之前死者的一些物件，再加上王贵并无不在场证明，且对杀人罪行供认不讳，直言所有女人都该死，因此判断王贵就是红衣新娘案的凶手。
前后两个月，这个轰动平安城一时的红衣新娘案终于告破。
“这个王贵不是精神出现问题，变得疯疯癫癫了吗？怎么还能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呢？”陆景阳皱眉，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资料上说，王贵虽然行事疯癫，但偶尔还是清醒的，在被抓后，他能清楚地描述当时的杀人情况，以及说出死者身上的伤口位置。经过比对，一切属实。”
黄敏英放下资料，补充一句，“巧了，这个案子当初就是丁文礼负责的。”
陆景阳对丁文礼嗤之以鼻，一个急功近利的人，想要尽快结案以求升职，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
“如果王贵不是真的凶手，他是如何能详细描述杀人的情景呢？”包子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或许是有人教他这么说的。”
郑然然托着下巴，但很快他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也不对，一个精神异常的男人是很难记住别人教他说的事情的，王贵是如何做到的？他又为什么会帮真正的凶手顶罪呢？”
这些疑问还需要第五小组的人进一步寻找线索来揭开。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贵身边的亲人早就七零八落了，他的父亲也在王贵被判死刑后不久病故，唯独王贵的继母和女儿王艳艳还活着，就住在平安城的南区。
郑然然负责查刘欢的事情，临下班前，他便拿着一叠资料回到办公室里，啧啧有声地感叹道：“人家都说天道好轮回，没想到刘欢这么恶毒的女人竟然活得很滋润。她的女儿王艳艳嫁给了一个有钱人，从此做上了富太太，因此刘欢也享了女儿的清福，住到了城南的富人区，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悠闲日子。”
郑然然边说边拿出了几张照片。
刘欢今年六十岁，但从照片看，她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很年轻。她的身上戴着不少昂贵首饰，一副阔绰的样子。
她的女儿王艳艳也遗传了她的七分长相，一对妖娆的丹凤眼，长相偏美艳。
“人家不是说，长得漂亮的女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吗？”
包子伸长脑袋，下一秒郑然然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头上。
“包子，我就让你平时多读点书，明明是爱笑的女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包子被打疼了，不满地冲黄敏英叫嚷起来：“黄队，郑然然打我！”
黄敏英一脸无奈，还没开口，倒是陆景阳率先说道：“行了，你们别什么事情都烦黄队好不好，这种事也好告状？直接下班后打一架，解决。”
“黄队，陆景阳竟然当着你的面寻衅挑事，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教训他一下？”
郑然然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把事情搞大绝不罢休。
黄敏英吐出一口气，清清嗓子故作严肃道：“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你们要是真的这么闲，在这里瞎斗嘴，下班后就别走了，干脆通宵加班算了。”
话音落，其他人都吓得不敢吱声了。
郑然然继续说了自己的调查情况。
“王艳艳的丈夫叫做宫俊，家里是做生意的，条件很好。他的本职工作是医生，在平安市第一医院担任骨科的主任医师，名气还不小，网上能查到他的不少论文。从目前的资料来看，宫俊是个好男人，除了必要的加班外，宫俊每天准时回家。不过，有一点倒是很奇怪，宫俊和王艳艳结婚了十几年了，始终都没有孩子。”
“是不是他们不想要？”
陆景阳问，“或者其中一个人有生育上的问题。”
郑然然摇了摇头：“我调查了王艳艳和宫俊的就医记录，他们每年都有定期的体检，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陆景阳没说话，这毕竟是别人夫妻之间的私事，并不在他们的调查范围内。
“而且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郑然然继续说道。
“什么？”
“宫俊在八岁之前的记录都是空白的，好像从八岁之后才有了自己的人生。”
目前宫俊并不是第五小组调查的重点，毕竟在红衣新娘案发生的时候，宫俊不过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也和王贵没有丝毫的联系。
黄敏英让第五小组的人分开调查，郑然然负责调查王艳艳，陆景阳调查刘欢。
至于包子和黄敏英，则着手从王贵流落街头后遇到的一些人中进行抽调。
开完会已经不早了，陆景阳让黄敏英先回去休息，自己则想着帮黄敏英整理一些资料，减少她的工作量。
这或许算作他给心爱之人的一点小惊喜。
“还没走？”
偌大的办公室十分安静，因为太过入神，陆景阳并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响起王瑞的声音，他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不是也还没走吗？”
陆景阳冲着王瑞笑了笑，他顺手抽出一张椅子，示意王瑞过来坐。
虽然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因为和王瑞很熟，陆景阳和他之间的相处就像是老朋友，丝毫都没有觉得尴尬。
“你回来这么久，我们都没怎么好好聊过。”
王瑞冲着陆景阳笑，他目光打量着他，又看了一会儿才说，“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陆景阳挑了挑眉问，内心竟然有点紧张，生怕王瑞给他不好的评价。
哪知道他话锋一转说：“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我以为一个这么富有责任感的警察，应该更成熟稳重一些。”
陆景阳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瑞这是变相夸他。
说起来，眼前的人跟他记忆中的也有所不同，在陆景阳的心中，一直觉得王瑞是个工作狂，对于处理生活上的事情，不会那么圆滑幽默。
五百六十六章 她感动了
看着王瑞，陆景阳轻轻一笑，这样的王瑞更鲜活接地气，反而让他觉得亲近。
“王瑞警官，你和我想象中也有点区别。”
王瑞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安静的空气里突然响起了突兀的电话铃声，是他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王瑞举起手机晃了晃。
陆景阳连忙点头，不一会儿王瑞就离开了第五小组。
或许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再回来时，他和陆景阳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了。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和王瑞聊天，却又被打扰了，陆景阳有些扫兴地耸了耸肩膀。
不过这种情绪也没持续多久，来日方长，王瑞既然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们总有时间慢慢聊。
笑了笑，陆景阳重新整理起了手中的资料。
第二天，第五小组的人开始调查“红衣新娘案”，并把具体情况向上报备。
如今连军正处于放手权利的阶段，似乎有意将王瑞培养成接班人，这件事最终交由王瑞接管了。
而王瑞的格局自然比丁文礼大了很多，他相信陆景阳的能力，也相信第五小组，放手让他们干，并声明一旦第五小组有需要，重案组会第一时间全力配合。
“啧啧啧，终于感受到团队的温暖了！”
第五小组办公室里，郑然然阴阳怪气地感叹道。
陆景阳开口就想夸王瑞，又怕说多了遭人怀疑，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他干脆闭口不言，只是轻轻笑了笑。
很快，第五小组的伙伴们就各司其职去了。
郑然然负责调查嫌疑人王艳艳，包子和黄敏英负责从王贵流落街头遇到的人着手。
离开前，陆景阳特地叫住了黄敏英，将自己连夜整理的一些资料交给黄敏英，希望减轻她今天的调查压力。
“你昨晚没睡觉？”
黄敏英一愣，看向陆景阳的神情复杂，但陆景阳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抹心疼的情绪。
他的心头一动，觉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值了。
“也不是不想睡，主要我昨晚精神特别好，怎么都睡不着，想着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做点事情呢！”
陆景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可黄敏英看着他，依旧眸光涌动。
“陆景阳……”
黄敏英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想起现在的场合不适合，最终收了话音。
“包子，我们走。”
女人朝包子招了招手，转身离开了。
陆景阳笑眯眯地看着黄敏英离开的背影，这时，感受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他连忙拿出来看了看，是黄敏英发来的消息。
黄敏英：陆景阳，虽然在私我们是男女朋友，但是在公，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战友，我不希望你因为私人关系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有些事情是我该做的，你这么做会让我觉得自己投机取巧，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陆景阳看着短信，顿时有点尴尬，心道自己刚才难道看错了，好心办坏事，反而惹黄敏英不开心了？
幸亏下一秒他又收到了一条短信，依旧是黄敏英发来的。
黄敏英：不过，还是谢谢你为我的付出。
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会上一会下，陆景阳忍不住笑了起来，女人的情绪还真是难以揣测。
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拍陆景阳的肩膀，紧接着，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
“陆景阳，你怎么笑得像个傻子，彩票中了100万？”
只见郑然然伸长脖子观察陆景阳的脸，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陆景阳猛地回过神，直接不客气地推开郑然然，骂道：“我去你的，你才像个傻子！”
“啧啧啧，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我看恋爱中的男人也半斤八两啊，如果谈恋爱会影响智商，那我宁愿不谈恋爱了。”
郑然然损人不带脏字，他说完，也不等陆景阳反驳，人已经边叹气边感慨地离开了。
陆景阳无语地摇摇头。
正事要紧，沉浸在恋爱中的小情绪很快就被陆景阳平复了，他正了正神色，拿出整理好的刘欢信息，跨上自己的小电驴就往目的地而去。
根据调查，刘欢自从母凭女贵后，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每天不是约上几个太太打麻将，就是找高端的地方喝茶聊天，做做美容spa.
而基本每周三上午，刘欢都会约上富太太们去平安市一个高端商场的云端餐厅吃早茶，现在算算时间，她应该已经出现在那里了。
据了解，刘欢这个人性格圆滑，趋炎附势，唯利是图，特别不好相处，除非对她有价值她才会多看几眼，别人靠过去只会被拒之门外，你在她那边想捞到好处基本不可能。
所以陆景阳今天不打算直接和刘欢面对面，而是准备便装过去观察一下刘欢这个人，从侧面打听她的事情，看看能从哪里能找到最佳切入点。
思考间，陆景阳已经骑车来到了商场楼下，这个商场是整个平安市最高端的，楼层有四十五层之高。
而云端下午茶就在大楼的三十六层，据说坐在里面可以俯瞰全平安市的美景。
陆景阳抬头看了看大厦的高度，又低头看了看停在门口的豪车，内心不由得感慨一声，这就是有钱人腐朽的生活，据说在那个云端餐厅吃个下午茶都要几千，就几个小蛋糕而已，这可是穷人想都不敢想的。
他其实一点不羡慕这样的生活，有没有钱不重要，内心富足才重要。
想着，陆景阳停好了自己的小电瓶，走进餐厅，可谁知还没进去就被人拦在了门口，问他有没有预约，如果没有是不允许进入云端餐厅的。
“先生，抱歉，我们是有预约制度的，或者持有我们云端餐厅的VIP金卡才能自由乘坐电梯。”
服务员小姐模样俊俏，声音甜美，可语气多少有点咄咄逼人。
陆景阳顿时有点尴尬，在来这之前，他可没做这种功课。
“那个，我有朋友在上面，不能通融一下吗？”
“抱歉。”
服务员依旧那副神情。
陆景阳抓了抓头发，想着干脆拿出警员证，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气场十足的女声。
“我是这位先生的朋友，他和我一起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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