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舅母要债

第二天天还没亮，叶琳从睡梦中醒来，摸到身上厚了一层的被子和热乎乎的火坑，看来娘已经起来做活了。

叶琳伸了个懒腰，趁着黑暗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昨天雨下的又大又急，估计院子里的蔬菜架子应该倒了不少，娘一个人又是扶苗，又是搭架子，定是忙的不可开交。

小鱼还在被窝里睡着，蜷缩成一团，枕着双手，叶琳轻轻为他盖好被角，伸手拨开他额前凌乱的头发，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八分相似的面容俊俏的孪生弟弟，她的心里一暖，暗自发誓，今生她要保护好他和娘，绝不让他们受到欺负。

叶琳推开门，雨后的新鲜空气冲散了她方才半醒的脑子。她大口的呼吸着，不禁赞叹，古代的环境真是天然氧。她不会梳发髻，只是用根带子把头发松松挽起来扎成马尾，朴素的衣装却掩盖不住她清秀的小脸。

抬眼一看，娘果然在菜地里整理着被大雨压倒的架子，那个最大的架子很是沉重，娘抬得很吃力。叶琳赶紧走过去帮忙扶起，连声道：“娘，让我来吧。”

叶母叹了口气，捶了捶吃痛的腰节，勉强笑道：“琳儿，你快回屋里去，这天还没亮，雨后潮寒，万一染上风寒可怎么办？”

“娘，我身体好着呢，做这点活算不上什么。”叶琳绑好架子的最后一个结，把豌豆和柿子的茎杆固定在架子上，扶着叶母迈出菜地，撅着嘴说：“书上讲‘百善孝为先’，娘一个人在这里干活，女儿作为长女就应该懂事些，不为您分担一些架子，岂不是不孝吗？”

叶母抿嘴一笑，眼角挤出微微细纹，摸着叶琳的脑袋：“好好好，我的闺女最懂事了，连娘教你读的书都派上了用场，你这小嘴真是比蜜还甜。”

叶琳劝娘亲回屋里，自己揽下了剩下的活。

她提着笼子去屋后，割了两篓的青草倒进羊圈，一母一子两只羊见到她来了，咩咩叫着走上来。叶琳摸着母羊的额头，而她也一点都不害怕和反抗。她又把剩下的青草扎碎，拌上些谷粮喂给鸡。前世她在乡下的爷爷奶奶长大，直到上学的时候才离开，所以对割草喂牲口什么的再熟悉不过，如今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打理好了这些，东方的天气已是透亮了，叶琳回到屋子，母亲的早饭已经做好了，屋子里满是芋头的香味。

“娘亲的厨艺真是一绝，我在门外就闻到了。”叶玲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咽着口水说。

夜叶母端了芋头粥，进屋笑着答道：“累坏了吧，快洗洗脸，进来吃饭吧。”

叶琳扭头一看，娘亲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洗脸水，温度不凉不热，正好合适。叶琳洗完了脸，用娘亲做的薄荷汁漱过口，她忽然感到脚踝一痛，低头去看，被露水沾湿了的裤子上粘了一丝血迹，许是方才割草的时候，被什么植物的硬刺割破了吧。

叶琳没有吱声，只是进屋在桌前坐下，饿坏了的她端起粥碗大口吃着。娘亲做的芋头粥香甜可口，味道比她前世吃的冲泡麦片好上百倍。

“慢点吃，别噎着。”叶母心疼的看着女儿，她这女儿素来懂事，又肯吃苦，就是命苦了些，刚刚说好一门不错的婚事，却因为未婚夫的死成了克夫的小寡妇。想到这里，叶母暗自叹了口气。

“姐，你尝尝娘做的芋头饼，好吃着呢。”小鱼挑着最大的一张饼夹给姐姐，满带笑意的眸子干净清澈。

这饼是娘亲用煮好的芋头打碎成泥，加了面粉烙的，绵软金黄，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增。叶琳笑着接下了芋头饼，从咸菜碟子里给小鱼夹了一块他最爱吃的胡萝卜。

前世父母很少有时间顾及她，所以她从来不爱吃早饭。可这顿饭她吃得格外的香，娘仨你让我，我让你，虽然吃的是普通的稀粥饼子，心里却比吃了山珍海味还要开心。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传来，叶母起身开了门。

“哎呦，这日子过得倒是不错，还吃得起洋芋头呢。我说小琳她娘，前两天我和她舅跟你说的事儿，你怎么看的啊？”

一个嘴大体肥的女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了炕上。

不用说，这女人就是叶琳和小鱼的舅母，吕氏。

娘亲说爹去世的时候，她正怀着八个月的身孕，当时村子里的朱富贵两口帮她打理了院子，还帮她找来婆子接生。村子里的人都夸朱家两口子人好，为表感谢，娘亲便认朱富贵为兄长，可他们这忙不是是白帮的，光天化日之下牵走了他们家的公羊，摘走了所有的蔬菜瓜果，还抱了两只母鸡回去。娘亲的月子坐不上十天就下地干活，连个鸡蛋都吃不到，要不是陈叔陈婶的救济，娘亲说不定就落下了病根。

不仅如此，舅父舅母之前给叶琳找的那门婚事，从中扣下订婚的彩礼。她那未婚夫找了别的女人幽会时，不幸落潮淹死了。可那未婚夫家竟然以此为由说叶琳命硬克夫，将他们的宝贝儿子给克死了，要他们还彩礼钱，但那彩礼钱落入了舅父舅母的腰包，他们拿什么还？

今日舅母定是又来要钱了，在这古代没了丈夫的女人就像没了天，自然会受人欺负，叶琳手中的筷子颤颤发抖，左拳已经攥的骨节发白，咯咯作响。

“朱嫂子，我们娘仨本就做不了什么活，这30两银子暂时还凑不齐，且容我们再缓缓。”叶母端开了炕上的盘子，为她倒了杯热茶。

“啧啧！”女士看着桌子上的芋头粥和饼子。“依我看，你们家的饭比我家吃的还好呢，都说小琳爹死后留下不少钱财，怎么拿不出这30两？”

叶琳听到吕氏提起她过世的爹，看到娘亲的脸色随之一变，透出隐隐哀伤，终于坐不住，身子起身，将小鱼护在身后，平定下语气，一字一句道：“舅母倒是听错了呢，我们家本就没什么钱，娘为我准备的嫁妆也拿出来给了夫家置办葬礼，我们做的怎么不够？况且那些彩礼去了哪里，舅母你又不是不清楚。你们帮了我家的是村里人知道，可你们害得我娘没粮食吃是村里人不知道，难不成你们是想要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你们一家好吃懒做，欺负我们命苦的娘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