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春日凉

自那日大殿一聚，桑枝意数日未出宫门，待在长秋宫与越妃相伴。偶有圣上身边的宫人来命人搬运桑枝意带进宫的前朝孤本，很多时候桑枝意将自己关在房中研读那前朝秘事，想从中探求父母离世真相。日子久了，连宫人都私下议论。

宫人桑家女公子也忒文静，我都不曾瞧见她说过几句话。这沉闷劲，倒是像极了三殿下。

宫人就是就是，我看三殿下平日也不苟言笑。

话是越说越多的，这日越妃召来桑枝意。

越妃枝意，近来上林苑的花开得正艳，不如出去走走，整日呆在房里可闷得慌。

桑枝意想着连连数日研读无果，正心下烦闷，出去走走也能疏解一二。

桑枝意诺。

春日里，上林苑名花盈风吐香，佳木欣欣向荣，加上飞泉碧水喷薄潋滟，奇丽幽美，如在画中，颇惹人喜爱。宫中最喜欢种植玉兰、海棠、牡丹、桂花、翠竹、芭蕉、梅花、兰八品，谐音为：玉堂富贵，竹报平安，称之为“上林八芳”，昭示宫廷祥瑞。

桑枝意漫步其中，盎然春意让她不觉中褪去烦忧。她想起在白鹿山时，春日里也是这样的生机蓬勃。从院里延烧到墙外去，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那灼灼的红色，一路烧下山坡。春日里，善见会带着其他师兄在书院里用树藤搭秋千，那是她对白鹿山每个春天最美好的回忆，一时沉浸其中，丝毫未注意到前路来人。

叶心女公子……

桑枝意这才回神，见来人忙福身行礼。

桑枝意三殿下安。

三皇子闻言泠然，垂首看向身前女子。

文子端不必多礼。

三皇子见桑枝意穿得单薄，又想起近日母妃总在他耳边念起桑枝意的好，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文子端天气还凉，桑女公子该多加些衣裳才是，免着了风寒。

桑枝意多谢三殿下关怀，乍暖还寒，现下还是乱穿衣的日子。穿了外氅嫌热，我叫叶心帮我拿着在。

文子端母妃这些天总和我提起你，看来你在宫里陪她让她欢心了不少。

桑枝意能陪越妃娘娘是臣女的福气。

桑枝意句句慎微，恐惹三皇子不悦。在家里，就常听“伴君如伴虎”之言，在宫里不能有半步差池。似是看出了桑枝意的忧虑，三皇子忽然俯身，靠近了桑枝意几分，带着戏谑的口吻，

文子端你在害怕？

桑枝意抬首对上文子端紧盯的双眼，忙低头否认。

桑枝意臣女不敢……臣女……臣女没有。

三皇子见桑枝意慌忙不知所措的样子，如同秋狩时被惊弓吓到的跳猫子，觉得有趣，不禁掩着嘴轻笑一声。

桑枝意见他笑得莫名，虽不懂他在笑甚，心下亦是不豫，刚刚自己磕巴实在有损桑氏文人大族形象，顿时涨红了脸。

桑枝意三殿下，臣女出来有些时辰了，怕越妃娘娘担心，先行告退。

待桑枝意走后，文子端的贴身内官上前含笑道：

宫人殿下，你今日竟然笑了！

文子端怎么？

宫人奴才只见过你和凌将军在一起时笑过，就算你和凌将军在一起的时候笑，但也掰着指头也数的过来。今日见了桑女公子竟笑了。

文子端闻言，脸色恢复了原先的肃然。转身步入这春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