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花千树

桑枝意入程府已有半旬，她也算将程府家事弄得门儿清。如今程家掌事之人为程家大房程始之妻萧氏，二房之妻葛氏本管家中事，可前些日子犯事被休。大房幺女程少商自幼不得父母管教，又因二房有意纵容，且不说琴棋书画，便是妇言妇功也不甚明白。这样的程少商在知书懂礼的程姎的比较下，更让萧氏头疼不已，轻则说教，重则杖打。

但桑舜华和桑枝意对程少商却完全不同。她们认为少商率性自然，虽不擅诗书却聪明伶俐。她如一只充满灵性的小鹿，碰碰撞撞能跑进人心里。

程少商绵绵阿姊，你是如何看进这些书的？我逼着自己看了许久，愣是没看出花儿来。你怎看得如此入迷？

桑枝意我在白鹿山呆了许久，几次入京所呆不过数日。白鹿山不似帝都何物皆有，唯有藏书万卷以度闲暇。见得久了，无趣也有趣了。

程少商放下手中累累书册，以手撑头。

程少商得，我是不能在书中找黄金屋、见颜如玉。绵绵阿姊、姎姎阿姊，过几日便是上元节了，那夜必定热闹，我们出去玩嘛。

桑枝意和程姎看着一脸期待的程少商，心下想着前些日子刚受罚的她是该出去快活快活了，欣然应下。

程姎好呀，上元灯会最是好看，还有许多猜谜的游戏，嫋嫋可有的开心了。

桑枝意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姑姑和大伯母，趁这几日赶制几件好看的衣裳，上元节定要我们嫋嫋成为京城最好看的女娘。

数日后，上元夜灯火通明。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之言诚不欺我！

程少商绵绵阿姊，你今日真漂亮！

桑枝意就你嘴甜，阿姊哪日不好看了？

程少商对，绵绵阿姊日日都好看！

桑舜华绵绵这身确实很衬肤色，姒妇当日选布料着实好眼光。

萧元漪是绵绵底子好，什么布料穿着都好看。

桑枝意大伯母折煞绵绵了。

程少商从庄子上回程家后，还是第一次见京城的繁华，小铺家家流连，不见疲劳，大小物件都对她充满着诱惑。

程少商绵绵阿姊，你看那吹糖人好有趣！哎哎哎，姎姎阿姊那边有踩高跷的！

程少商开心地跑着，那样纯净的明眸令人生羡。她见湖心阁人群聚集，忍不住拉着桑枝意上前凑热闹。湖心阁门前放了一金丝绣花屏风，屏风前的四方桌上放着一盘棋。

掌事还有人来试破棋局吗？破局者赏白玉棋一副。

桑枝意白玉棋倒是世间难得！嫋嫋不如和我一起试试？

程少商嗯！

正当两人准备看棋局时，一女公子拉着一公子挡住两人视线，站在人群最前列。

何昭君楼垚你去啊！

楼垚昭君……

桑枝意不管两人吵闹，认真看向四方桌上的棋局，越看越是熟悉。

桑枝意这棋局好似那日我与善见师兄照着《忘忧清乐集》未下完的手谈……

桑枝意略一思忖，低声附在程少商耳边道：

桑枝意十之十六，可解。

程少商听完，立马举手。

程少商绵绵阿姊，我想的也是那！掌事掌事，我们可解。十之十六。

待众人上前理清棋路，无一拍手称绝。楼垚更是赞许地看着程少商。

楼垚原来我一开始的棋路便错了，我原想以白子取胜便毫无棋路，但女公子这步却是让白子惨败变为黑白子平局。

桑枝意少商，谜既然解开了，你在这儿领赏，我去找姎姎。等下你去灯笼铺找我，我去给你买兔子灯。

桑枝意挤出人群，有人却在二楼注视着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只是桑枝意不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何昭君你与那袁善见同为白鹿山学子，怎差距如此？如今竟比不过这一般女娘？

程少商我家绵绵阿姊才不是寻常女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