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那么久了就不用这么客套了吧。”

杨琳帆一手撑着木栏杆，一手摇着一大瓶微醺，丝毫没有一点转头跟他寒暄的意思。

“杨姐！今儿不唱歌吗？”楼下经过的熟人朝她招招手。

“今儿来客人了！想听我唱歌明儿赶早啊！”杨琳帆挺起身子来，大大方方地和他们打招呼。

“杨姐！这你男朋友吗？”

蔡徐坤正担心被人认出来，却听到她这么说:“我那个小朋友回家啦！我们异地恋呢！”

他神色少愣，等到楼下的人走了，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交男朋友了?”

“嗯哼。”她显得云淡风轻，“你今天来不会就想和我说这个吧？”

当然不是，他想说的很多，但是好像被这个“异地恋”阻拦住了。他搓了搓手，时不时瞄一眼旁边的杨琳帆，好在她感觉冷的时候及时递上自己的外套。

杨琳帆穿着长吊裙，外面就套了一件驼色高领毛衣，高跟鞋还露着脚踝呢，但她好像一点都不冷，悠然自在地晃着酒瓶。

“杨姐！”左航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简爷让你要是没事就下来帮忙，今晚人有点多，前台就他俩忙不过来。”

杨琳帆挑眉，倒是听懂了简繁话里的意思。“行！我招呼完这个老朋友就下去！”

杨琳帆试探性的往外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又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看着蔡徐坤，“你要不下去喝一杯吧，我们这是员工宿舍，留你一个人在这也不太方便。”

“阿杨。”蔡徐坤拉住她的手，想说的话却硬是塞在嘴边。

我想和你聊聊，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做回朋友也行啊。

可憋了半天，他只是说了句“我们已经快六年没有见了”。

“那不正好吗？我们的关系确实也不太适合见面吧？”杨琳帆挣脱开被抓住的手，拧了拧手腕，扬起的语调让话语变得更加刻薄，“再说了，你这个大明星身份，万一被人拍到，我可没有资格陪你承担后果。”

字字铭心，揪着他的痛处不放。

“你知道那话不是我说的……”

“但那是事实。”

十一月的寒风顺着街道拂面而过，杨琳帆裙尾飘荡，本来绾着的头发被一缕一缕地吹散来。杨琳帆伸手捋了捋头发，一字一句地说道。

“早在六年前，我们就该结束了。”

她冻得有些发抖，但是杨琳帆还是用指甲抠着手掌的肉，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你的经纪人说的是对的，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他慢慢听着，鼻子不知不觉就酸了。

“你的家庭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把你带出去，但是我家不行，我父母完全供不起我和你一块出去上那个大学。”

出国在她这里简直是天方夜谭，想想当时拼命兼职的自己，为了钱把自己弄得鬼迷心窍的，真是讽刺。

她觉得触手可及的梦，在她伸手的那一刻如同泡沫般脆弱，破了。而六年前苦苦等待着她的少年，终究是与自己形同陌路。

杨琳帆用力地眨了眨眼，低头去看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害怕被看到自己有些泛红的眼眶。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出去找你吗？这就是原因。”

本来觉得这段谈话到这该结束了，杨琳帆转身就想走出去，却再一次被蔡徐坤拽住了手腕。

“撒谎。”

？

杨琳帆有些诧异地回头，就碰上了他不可置信的双眸，像是审视般地盯着自己。

“你知不知道，”蔡徐坤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杨琳帆一个没站住，跌入了他的怀里，“你撒谎的时候从来不敢看着别人的眼睛。”

六年前在她家楼下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他当时得是有多珍惜她，才会把她的每一句话都当真。

思绪回到六年前那个冬季，寒风依旧是不吝啬穿过巷子，雾气蒙蒙的，树枝都结了霜。

那时候杨琳帆还在南屿，正在上大二。寒假一放，他们就约定好要一起出国外研学，做交换生。这个约定是蔡徐坤提出的，以杨琳帆的潜力，出国深造后回国一定是炽手可热的明日之星。

他没有想到过关于经济压力，他只是想和杨琳帆呆在一块，去哪都可以。

所以他在预备出发的前一个晚上，特意跑到杨琳帆家楼下，想叮嘱她多带些御寒的衣物。

他没提前和杨琳帆报备，是她下楼扔垃圾的时候恰巧碰见了冷到搓手的蔡徐坤。

“你……怎么来了？”不像是惊喜，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他以为是自己突然的出现惹杨琳帆生气了，摆摆手解释道:“我……我只是想跟你说……那边可能有点冷，你记得多带几件厚衣服，还有证件资料什么的一定要带齐……”

“下次这种事情在电话里说吧。”她的神色不太自然，好像没太把他的话听进去。

“还有，我想……见见你。”

听到这话，杨琳帆目光一停，怔怔地看着他。

“虽然我们明天就要一起走了，但是我总觉得不踏实，想着见见你能舒心点儿……”

杨琳帆打断他的话:“蔡徐坤。”

“怎么了？”

杨琳帆抿唇，像是难以启齿，她没应答。

“怎么了这是？你不舒服吗？”

“我明天……可能不跟你一块儿走了。”

“为什么？”蔡徐坤不解地看着她，语气有些阻滞，“咱们不是说好一起……”

“我……我的意思是，我可能要晚一点去。

“我的证件还没下来，我就没订明天的票，想着……等证件下来再说。”

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杨琳帆始终低着头，像是不敢看他。

“那我也改签，我陪你一块走。”

“你先过去吧。”杨琳帆背着的手有点发抖，“你不是说你想租一个小公寓吗？你先挑着你喜欢的，还有把入学的所有手续办妥，我就过来了，好不好？”

语气像是在哄小朋友。

“也行，那你证件下来后你要早点过去找我，我挑一个有俩房间的公寓，这样我们能住在一起。我们还能养一些小猫小狗啥的，我还能给你做早餐……”

蔡徐坤挽着她的手在巷子里荡悠着，憧憬着未来。

是只属于他们的未来。

但她没有参与。

蔡徐坤出国后，杨琳帆就跟失踪了一样，怎么也联系不上。

开始他以为是时差导致她错过了通话，他精心布置着公寓，满心欢喜地等她的到来。

一周，两周……直到过去整整一个月，他才从教务处得知，杨琳帆压根没报这个学校。

杨琳帆答应他一起出国，答应他一起在外面租公寓，答应他养很多小猫小狗……

他们承诺的未来，杨琳帆一项都没做到，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解释。

极其荒唐，像在嘲笑他的白日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