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门铃被拉响,简繁连头都没抬,戴着手套认真地洗着杯子。
“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
门外走入一男人,顶着黑色的渔夫帽,戴着黑口罩,黑色冲锋衣,灰裤白鞋,很朴素的打扮。
“先生,我们打烊了。”简繁终于停下手中的活,“您要是想来晚赶早吧。”
“我找一个人。”男人四处留心后摘下口罩,简繁这才看到他硬朗的脸部轮廓。
眼神有些迷离,又像是没睡醒的朦胧感,清晰的下颚线一下子就把整个人的气质显现出来。
很眼熟,但昏暗的光线下简繁还是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她挑了挑眉,算了,她也不在意。
“你们这是不是有一个唱歌的女孩子叫杨梅?”
男人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到。
“你是签约的,还是她妈妈安排来相亲的?”
男人连忙拜拜手,“我是她熟人,我今晚就要走了,我想和她见一面。”
不像是善茬。
“哦抱歉,她不在。”
“那她在哪?”
“现在是下班时间,她应该回家休息了吧?”
男人分明还想问下去,简繁却低头接着忙活了,也没给人插嘴的机会。
看到一旁的意见本,男人飞速地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码,撕下来递给简繁,“你能帮我给她吗?我今晚的飞机可能来不了这见她了。”
简繁示意他放桌上,瞄了一眼,又开始很认真地洗杯子。
男人也识无趣,道了一声“感谢”后就走出了酒吧。
蔡小葵。简繁又在内心默念了一遍,瞥了男人离去的背影一眼,笑了。
现在泡妞手段都这么滑稽啊。
正好妞儿本人歪着眼罩从二楼下来了。
“不睡觉啊?”简繁看了一眼,低头接着忙活。
“睡不着,我都翻来覆去一小时了。”杨琳帆慵懒地舒展身体,打着哈欠,“这么早不睡觉来洗杯子?怎么不留给小苏他们洗?”
“小苏他们很累的,白天又要收拾场地,晚上还得伺候客人。调酒多摇几天,肱二头肌都发达了。”简繁把洗好的杯子放入篮中,又换了一盆新的来洗。
“我说为啥苏新皓手臂肌肉这么发达,我还以为他健身了呢。”
“是啊,不像某些人,细胳膊细腿的,稍微干点活都感觉快要骨折了。”
“喂,唱一晚歌我也很累的好吧。”杨琳帆佯装生气,坐在了她的正对面,“再说了,咱们这工作时间,很折寿的。”
简繁笑了,突然想起刚刚的事情,随口问了一句:“你这艺名除了在我们这用过,还在其他地方用过吗?”
“你说杨梅?”简繁点头。
“我爷爷奶奶叫我这名,好像……就没有了,我爸妈都不叫。”
“那八成是来泡你的。”简繁努了努下巴示意台面上的纸条。杨琳帆一脸疑惑地拿起纸条,认真看着潦草的字体。
“蔡小……蔡小葵?”语气一下子从缓慢到讶异。
“认识?”看她这样子。
杨琳帆连忙放下纸条,摆手否认,“不不不,不认识,八成是泡妞的。”她不太自然地顺了一瓶微醺,“助眠用哈。”
“从你工资上扣。”
“你一个老板怎么那么抠啊,我通宵唱歌很累的诶……”杨琳帆骂骂咧咧地上了二楼。
简繁嘴角微微上扬,藏不住的笑意。没办法,自己人呢,宠着呗。
杯子洗完了,简繁把它们拖进后厨的消毒柜里,点开了运作,然后就走出了酒吧。
街边小酒吧。这灯牌还亮着。简繁往周边看去,清晨的雾气朦朦胧胧的,路上的人熙熙攘攘的,静谧又不缺烟火气味。
“早啊简爷!”隔壁饭店的锡纸烫和她打了个招呼,身后还藏着一个害羞的小姑娘半掩着面往这边看。
简繁点头示意,留意到小姑娘,“你女儿啊?”
“欸!”锡纸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妈妈还没出院,我寻思着别让孩子老待医院,怪抑郁的。”
简繁朝着小姑娘礼貌地挥挥手,揣进兜里才发现藏着糖,也就很自然地递了出去。
“快说,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小姑羞涩地伸出手,道了谢。
简繁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和街坊邻居唠嗑了一会儿,走回了酒吧。
今年入冬比以往都早,也格外的冷。看这雾气,应该也快下雪了。
等门闸锁好,简繁也慢慢走上楼去,纵观整条街道。
“午夜场”是这条街的名字。之前还是一条老旧的商业街,璀璨的大招牌高高挂起,在北桉真没几条街敢这么招摇过市的。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又慢慢地被淘汰,直到后面几批年轻人接管商铺,这条街才渐渐受瞩目。
简繁就是第二批。她看中了街场最里面的商铺,位置并不显眼,但是靠近河湾,对岸就是枫实。和其他酒吧不同的是,简繁偏向于在闹市中打造宁静。没有打碟,没有舞池,与其说酒吧,更像是一个清吧。零点开铺,天亮打烊,周末人多的时候,还会往前延一个小时。
杨琳帆一直都是酒吧的固定主唱,怎么唱唱什么,简繁给了很大的权限。在苏新皓到来之前,简繁又是调酒师又是服务员。后来又来了左航和张泽禹,她就轻松了。偶尔杨琳帆想偷个小憩的时候,张泽禹也能替她上场。
值得一提的是,杨琳帆要是哪天不想唱了,北桉还真找不到一个能完全顶替她的。
但对于杨琳帆来说,唱歌好像并不是为了谋生,而是一种生活态度。想唱就唱,唱什么随心情而定,酒吧热闹亦或沉重,取决于杨琳帆那天是怎么过的。
所以那些拿着白纸黑字来签约的,全都被拒之门外了。她要是真想出道,凭她的颜值和唱功,不愁不红。
总的来说,北桉的“午夜场”,没有人不知道“街边小酒吧”;“午夜场”的“头牌”,没有人不会想到“简爷”和“杨梅”。
这些好像都是不能被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