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是同一个人。
在我眼中,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但我刚说完这句话就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不太美妙。我不该再一次提起这个对于我们两个人之间都极其敏感的话题。
简曳自我意识极其强烈。在她的认知里,我和她只是居住在同一个躯壳中的两个灵魂,如何能谈得上是同一个人。
一开始我们会开始对此展开无止境的争辩。可到了后来,也许是她厌倦了,她会默不作声一段时间。那时仿佛她好像变成一缕风消失了一般,又旁若她只是我做的一个梦一样,梦醒了便会散去。
显然,我再一次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她不会再和我说话了,至少现在是的,我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一点,于是我也选择了沉默。
出乎意料的是,我再一次错了。
她不可能没听到我刚刚说的会惹她厌烦的话语,可是她并不像往常一样选择沉默而是轻声回复我了一句。
简曳“没有人想和另一个人共用一个身躯。”
我无比同意这个想法,被禁锢在黑夜中时便会愈演愈烈。
她是我在深渊之中催生出来的存在。
我所想说的、想做的,却因为我必须成为爸爸妈妈的乖乖女,那些行为举止不是他们想要的,不符合他们心目中的理想形象,于是他们就会训斥我,告诉我不应该做那些失了体面的事情。
肆意生长的树被剪去了那些在主人眼中不应该生长的枝条,被一下又一下修剪成为了他们理想中的模样。
他们早已为我做好的选择,那些在他们眼中——“最好的选择”。
我曾试图改变这一切,可是到头来等着我的是什么呢?
他们这种体面人不屑于与我有着身体接触,他们用失望至极的眼神望向我,那时我才明白,原来真的有人用眼神望向你时,你会体会到比打在肉身上更疼的痛苦。
真矛盾不是吗?你听从他们时会感到痛苦,你不听从他们时他们也有办法让你感到痛苦。
我一步步活成了提线木偶,我沉默地完成他们布置给我的任务,我后来发现不带灵魂地去做,能让我减轻痛苦。
人生真苦啊,我想找到属于我的甜。
可是我似乎等不到了。
当我被关进厕所隔间,冰凉刺骨的水从天而降,感受着身上的寒意,我不是没有用过我那微薄的勇气去反抗,可我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变本加厉的欺辱,我感到无穷无尽的痛苦。什么时候……为什么活着都变成了一种痛苦?
痛苦伴随着我,我想解脱。可是我没有早就失去了勇气,孤掷一注的勇气也没有。我害怕等我变成幽魂时,迎接我的还是父母充斥失望的双眸。
原来我连死去的勇气都没有。
简曳“为什么不去报复她们?”
我猛然一惊,房间里根本没有别人,哪来的声音。
后来我再一次回想第一次和她说话的时候,还是会将这归咎于命运的选择。毕竟谁会一下子就接受了这种离奇的事情呢。
穆语渝“报复?”
我这样的人去报复?
一声嗤笑斩断了束缚着我的枷锁,于是我不再懦弱。
简曳“那就让我来吧,胆小鬼。”
说来奇怪,我当时并不抗拒突然出现的她,直到她夺走了我身体的控制权。
我被困在一个没有止境的黑夜里,恐惧使我迫切地想找到出路,可无论我怎么做,我还是在原地踏步。
……
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身旁说话的声音。
有些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小年糕担忧的脸。顺便说一句,他通红的双眼可真不好看,还是笑起来时弯弯的月牙最好了。
我又在另一边发现了偷偷哭泣的妈妈和神色晦暗不明但仍安抚着妈妈情绪的爸爸。
我再一次转过头,看向洁白的过了头的天花板。
刺鼻的味道回荡在房间。
显然,我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简曳“怎么样,还满意吗?”
她语气里充满了兴奋,像是想赢得我的夸奖。
她就像是感受不到病房里沉重的气氛一般,而我自然也不会有多好的语气对她说话。
穆语渝“你做了什么?”
简曳“没什么,以牙还牙而已。”
简曳“小小的利用了下你弟弟。”
简曳“那不然我们在房间里死去都没有会发现。”
简曳“我还是很珍惜生命的。”
事已至此,无论我接受还是不接受都无法否认事情已经发生了 。
不过自从她出现,我黑压压的生活似乎多了一丝乐趣。
只是突然感觉有些可惜,我当时没有体会到濒临死亡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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