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倦(二)

南园入口处的垂樱看上去整棵树仿佛是一座花山;而此刻临池所见的垂樱，在春天的阳光下，看上去则像是一条血的瀑布。

“您看过圆山公园的垂樱吗？”

凉子打断了游佐的思绪，问道。

“昨晚回饭店的路上顺便看了看。”

“漂亮吧？”

“简直像是夜间失火了一样。”

凉子不禁莞尔一笑。

“樱花看上去像失火？”

“从远处望去，夜空中唯独那一团红彤彤的，真像是在燃烧。”

昨晚，欣赏夜色中的垂樱时，游佐是与凉子的母亲菊乃同行。

在此之前，游佐是十点前离开东山南禅寺附近的料亭“农村”的。出门时，他想邀上老板娘菊乃。

这阵子，从东京来到京都，晚间与菊乃相会已成习惯。特别是昨晚，一同聚餐的是游佐的同行，也是经营出版社的，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所以带菊乃出去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可是，二楼的席上还有客人，菊乃走不开，游佐便与朋友先走一步。

之后，游佐到祉园的茶馆坐了坐，十一点，在富永町的一间酒吧里与下了班的菊乃见了面。在那里坐了大约半个小时，两人上了一辆出租车。这时，菊乃提议:

“去看看夜色中的樱花吧。”

要看樱花，第二天上午也可以。不过，“农村”的一位老主顾去世了，明天菊乃要到大阪去参加葬礼。

“告别仪式十点开始，仪式结束后抓紧往回赶，中午一点就能回到京都。”

“不用那么匆忙。”

游佐也要乘两点的新干线回东京，所以打算一个人去看樱花。

只是转念一想，一个大男人独自赏花，未免缺乏点情趣。

“对，就让凉子陪您去吧。”

菊乃的独生女凉子一年前刚从大学毕业，最近也时常在料亭露面。

“反正那孩子上午都没什么事。”

开始他还推辞，经菊乃一劝，游佐渐渐觉得有人作伴也不错。

“那好吧，你问问凉子，方便的话就拜托了。”

菊乃与凉子的父亲并未离婚，不过好像已分居十年多了。

游佐并不追根究底。听说凉子的父亲比自己大三岁，因此，与凉子在一起，说不定会被人当做是父女。

“白天同凉子一起去赏花，晚上和我一起去看吧。”

游佐到过京都多次，而在樱花盛开之际前来却已时隔许久。特别是观赏垂樱，以前见过的。只是常照皇寺垂樱。

“就在这附近，很想去看一看。”

走在深夜的大街上，游佐不禁回想起与菊乃初识时的情景。

那也是四月一天，两人正喝着酒，菊乃忽然说:“我的樱花非常漂亮，您去看看吧。”

游佐以为菊乃同女儿住的地方种看樱花树，可是她们母女住的是公寓。不解地一问，原来她是把冈崎北面真如堂附近路旁的一棵樱花树看成自己的了。

“是染井吉野，但花色比一般的要白，花朵密着呢！”

那次也是打烊后去的，菊乃描述的特点并没看清。不过，虽是夜晚，也能看出那樱花果然洁白如玉，风姿秀雅。

“我经常把一些鱼刺埋在这树下。开花时，每天晚上都来看。”

从“农村”到菊乃的樱花树，开车不要十分钟。不过，把一棵野樱花树当作自己的来欣赏，足见菊乃是个富有情趣的女人。

是夜，游佐抛掉往日的犹豫，一鼓作气与菊乃融为了一体。

在车上，游佐想起了两年前那个夜里的往事。而汽车却与那时不同，是从四条向八坂神宫的神道驶去的。

“你的樱花树怎么样了？”

“要是您早来几天就好了。昨天去看差不多都谢了，不想让您看到那惨兮兮的样子。”

后来他们没去看菊乃的樱花，而去看了圆山公园里的垂樱。已经过了十二点，在人影稀少的夜暗中，惟有那樱花像是燃烧的火一样红彤彤的。

看罢樱花，游佐昨夜又同菊乃在饭店里……

也许是因为刚刚欣赏过火一般的樱花，游佐和菊乃也都不可自抑地熊熊燃烧着。

有一刻，游佐蓦地感到自己和菊乃像是野兽，不禁停下身来。而菊乃那热烈的躯体又攀缠上来。

相悦之后，游佐复又想到樱花。不过却像叶樱一样，那粉红的艳丽已黯然褪去。

屋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菊乃穿戴整齐回家去时，已过了凌晨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