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安神宫的南神苑游经西神苑,来到小桥流水的东园,游佐恭平感到了些许倦意。
两小时前,从鸭川河边的饭店出发,赏罢岸边的樱花,而后自东山一路赏花来到平安神宫。也许是因为都说正值盛花期,所以急匆匆地想一次赏个够。
站在花下,游佐的脑中蓦地浮现出“花倦”二字。
多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樱花确实使人赏极而倦。
起初,樱花之美让人赏心悦目。看着看着,那应接不暇的艳丽便使人陶然窒息,接着便全身上下油然生出丝丝倦意。
“奢侈啊……”
他自言自语地坐到面对水池的条椅上。这时候,作为向导的辰村凉子也笑吟吟地坐到他的身边。
“累了吧?”
“不……”
想到自己与凉子的年龄悬殊如同父女,游佐不禁苦笑。
“花太多了!”
凉子对游佐的感叹似懂非懂,只顾默默瞅着水池。
“不过,真是太漂亮了……”
眼前的垂樱花繁枝茂,开得正艳。枝头上的朵朵花瓣分明是樱花,可远远望去,却宛如半空中悬着粉红色的花伞。
市内的染井吉野已经开始凋谢,而垂樱却正值盛期。从鸭川岸边到平安神宫,一路饱览了垂樱的艳丽。
染井吉野和山樱在别处也看到过不少,但一口气欣赏这么多垂樱,却是头一次。
因此,看来是这垂樱让人赏极而倦。
“你知道为什么樱花会这么美吗?”游佐以手遮额,仿佛要挡住上午刺眼的阳光。
“有什么道理吗?”
凉子身着白色连衣裙,系一条红腰带,瀑布般的长发悠然地披在肩头。
“樱花下面埋着尸体!”
“真的?”
凉子怯生生地将目光移向前面的樱花树根部。
“埋上尸体樱花就开得好?”
“可能是作为养分来吸收人的血和肉。”
“樱花?”
“樱花怒放,简直就像附上了人的疯狂!”
对于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来说,这样的刺激可能过于强烈。凉子的眼睛直瞪瞪地盯着树根。游佐又连忙改口道:
“当然,这只是传说。”
“可是,真的会有这种事?”
“不会为了樱花树而特意把人埋在下面,不过……”
“怎么?”
“因为生病而无望的人要求死后埋到樱花树下,这种事倒是可能有的。”
凉子那张在四月的春光中尚未被晒黑的脸似乎若有所思。
“真吓人!”
一群身穿黑色学生服的孩子从垂樱和两人之间穿过。虽不是节假日,但时近中午,游客渐渐多了起来。
学生们过后,游佐再次仰望樱花。
“不过,我觉得埋尸体的并不是垂樱。”
“是什么?”
“好像是染井吉野。”
游佐并没有对樱花作过专门研究,可是,枝头伸展、鲜花满枝的染井吉野总像是有一种争相怒放的疯狂。
“染井吉野给人一种妖艳、哀婉的感觉。开也好,败也好,都是那么一丝不苟,那么不遗余力。”
“是的。”
凉子清脆地应了一声,像是回答老师的提问。
“与其相比,垂樱……”
说到这里,游佐猛然缄口不语。凉子纤细的脖子扭了过来,像是在问:“什么?”
“有点淫邪!”
“淫邪?”
“总好像给人一种淫荡的感觉。”
游佐的话,凉子似乎越发不得其解。
“垂樱花色浓艳。”
染井吉野开得再盛,依然花色浅淡。而垂樱好像美艳中潜藏着剧毒。
“因此,看上去那红色的花朵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