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裕昌郡主“今日膳房特意为女眷备下金丝小枣权做小食，这小食用了十多道工序才制成，算得上精细，诸位姊妹尝尝吧。”

那裕昌郡主虽是不满少商那日在上元节上坏了自己的好事，可今日毕竟有那么多权贵家的女娘在，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强撑着笑容招待在座的所有人。

少徵同万萋萋坐在一处，虽是有些不明就里，不懂裕昌郡主为何这般敌视她们，可今日毕竟是她的寿宴，少徵就算再怎么不懂也不好多言，只好安安静静的坐下，同万萋萋好奇的看着眼前那所谓的金丝小枣。

坐在她身侧的万萋萋倒是大气，直接将小碟子往她跟前一推，

万萋萋“少徵先尝。”

然，少徵却是不为所动。

听闻真正的金丝小枣所用的是乐陵郡进贡上来的，莫说是寻常百姓家，就是品阶稍微靠后些的官宦之家也鲜少有能够吃到这般奢靡的小食了。更遑论当今圣上以简朴治天下，莫说是他们这些朝臣之家，就是宫里也很少有这等奢靡的吃食。

今日裕昌郡主寿宴上的一道小食都这般铺张，还不知道其他地方铺张浪费了多少东西。

裕昌郡主“程家妹妹。”

然则，少徵这边显然已经有些瞧不上裕昌郡主的张扬，可上头那位打扮的一副浑身铜臭味的寿星素来不喜有人抢她风头怀她好事，眼下瞧着她们几个埋头将心思放到眼前的点心上头，她便凑准了机会向她们——准确的来说是向少商发难了。

少徵身侧，一袭雾蓝色曲裾的少商一头雾水的回头，虽然瞧着身侧的妹妹眼中有些茫然，可上头的裕昌郡主的眼神却是让她更加感觉到敌意，

裕昌郡主“你怕是第一次吃吧？多吃些。”

然，今日虽是郡主寿宴，可面对着这位寿星的发难，少商却不打算理会她，因而在她被郡主刁难，让王姈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的时候，她直接忽略不计，复而又埋头将心思放在眼前的金丝枣上。

但是万萋萋似是与这位郡主格外不对盘，瞧见郡主朝她们这边发难，她的脸上的冷笑也随之而来，

万萋萋“嘁……不就是金丝枣吗？我手刃过一头豹子，亲自剖心剜骨给阿父泡了酒喝，你们呢？怕是从未喝过吧？”

王姈向来都是跟在裕昌郡主后头的，见万萋萋这般言行无状，她自然不能落了下风，

王姈“万萋萋，今日乃是郡主生辰，你言谈举止怎的像极了茹毛饮血的野人？”

万萋萋“御前宴饮时，家父曾拿豹骨酒前去献宝，圣上还夸我是将门虎女，怎么？你是想说圣上也是茹毛饮血的野人么？”

王姈闻言，瞬间沉默下来。

她的父亲乃是车骑将军王淳，母亲乃是小乾安王之姐，同当今圣上更是同宗，平常她没少仗着自己的这层身份在京城之中炫耀。尤其是面对着万萋萋的时候，她同对方更是你来我往，早已接下了仇怨。

如今瞧着万萋萋将圣上搬了出来，即使她再怎么狂妄也不敢拿陛下说事。

然，身侧的少徵却是面色一沉。

从那日程家乔迁宴之后，虽然京城之中有许多人觉着他们程家是前途无量，艳羡他们家高攀上了湖阳长公主家的公子，但也有人是看不上他们这等出身寒门的武将之家的。

尤其是那日前去程家赴宴了的楼缡与王姈二人，因是知晓她少商阿姊被葛氏叔母刻意养废的缘故，便故意出言讥讽，那日若非三殿下出言相助，只怕她们还不知道要如何步步紧逼呢。

可她确实是没想到，就连着裕昌郡主也跟她们是一副模样，身上是半点没有一个世家女娘该有的模样，如今她们嘴上虽是总讥讽少商阿姊粗鄙不堪，可她们这幅模样，又与市井妇人有何区别？

程少徵“郡主可莫要忘了，陛下文治武功，向来以仁孝治天下，在宫中更是提倡节俭，禁止宫中后妃和皇族子嗣铺张浪费，郡主乃是汝阳王府的长孙，应该最是清楚陛下此番究竟是为何，今日这金丝小枣，莫说是寻常官宦人家，就是宫里亦是不常有，郡主今日这般铺张浪费，难不成还想质疑陛下的决策不成？”

更何况这枣并非是真枣，而是用蜜糖过了牛油细面油炸而成，虽是外形与蜜枣，可实际上却与真正的蜜枣相差甚远。

万萋萋“不错。”

万萋萋附和着少徵的话，

万萋萋“圣上平定天下之后向来提倡节俭，郡主今日用奢靡贬低人，莫不是看不上圣上的这般决策。”

王姈“别张口圣上闭口天下了的。”

王姈虽是与少徵没什么过节，可同万萋萋却是不一样乐，她俩从认识到现在就没有和和气气的时候，自然说不到一处去，尤其是瞧着今日程少徵与万萋萋站在一处，她看着少徵自然也有些审视在身上的，

王姈“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上的穿戴。”

楼缡“就是，这么体谅民间疾苦，何不自己穿着破衣烂衫去田里耕种啊？只怕是，不舍得自己的这一身金银财宝吧？”

柔嘉郡主“两位娘子这马屁拍的倒是不错。”

旁边沉默了半晌的柔嘉郡主闻言，也是将筷子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搁，冷言道，

柔嘉郡主“阿姊，也难怪子晟阿兄这般看不上你，这京中的世家贵女，若是当真如你和两位娘子这般，成日跟个市井妇人一样，只知拿奢靡贬低人，逞一时口舌之快，那京中岂不翻了天了？”

这一次，不仅是王姈和楼缡被噎了一下，就是坐在上首的裕昌郡主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虽然自己与这个妹妹向来不亲，但到底是一母同胞，今日寿宴，她请她回来亦是如此。可谁知道她竟然这般不给面子。

只是裕昌郡主向来跋扈惯了，这柔嘉郡主又并未放在王府中抚养，这性子一个跋扈一个嘴毒，向来都是不对付的，以往裕昌郡主进宫参加寿宴之时，同对方更是三句话便能吵起来，只是今日当着那么多世家贵女的面，加上柔嘉郡主背后有圣上和皇后撑腰，就连一向嘴毒的越妃也跟她亲近，裕昌郡主自然不敢随意朝对方发难。

她们一直都知道这位柔嘉郡主不似裕昌郡主那般好相处，尤其是柔嘉郡主自幼便被养在宫中，这性子是个极为厉害的，莫说是京中的世家贵女，就是宫中的四殿下和五殿下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毕竟，裕昌郡主虽是刁蛮，可也不敢真的将这等小事闹到帝后跟前，而楼缡与王姈，她们又是个只知跟在裕昌郡主屁股后面拍马屁的，瞧着裕昌郡主不曾多言一句，她们自然也不敢为了一点口舌之争便将这位自幼便养在宫里的郡主得罪了去。

少商望了一眼对面坐在楼王两位娘子上头的柔嘉郡主，心中闪过一丝感激。

她自幼便缺爱，尤其是瞧着旁人对自己施舍一点善意的时候，她便恨不得用十倍去报答对方，阿父是这样，少徵是这样，眼前的那位白衣娘子也是这样。

只是，少商心中虽是感念那位白衣娘子为自己和身侧姊妹的解围，可碍于今日人多势众，她也不好在明面上多说什么，只侧头看向少徵身侧的万萋萋，

程少商“萋萋阿姊随万将军在外征战多年，要抚恤伤亡兵卒家眷，并不比亲自耕种来的容易，谁会花十几道工序，做上这样一份点心？更何况，将士们在前线血里火里的搏杀，你们却在这平安都城之中大吃大喝，这般精细日子，我们武将家眷，可过不来。”

程少商“再者，阿姊们桌上的这些吃食，上靠苍天庇佑，下靠圣上夜以继日为国操劳，更靠前方将士们尽心竭力，你们享受着这般服气，讥笑我们武将之后，也不知怎的好意思。”

程少徵“不错。”

少徵是见过乱世的，自然明白自家阿姊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因而在她话音将落的时候，便即刻接下少商的话头，抬眸将目光放到王姈身上，

程少徵“王娘子，你自己也是武将家眷，你的父亲在朝中任车骑将军一职，连你的阿兄王隆的官职也不算太低。只是可惜啊，你家父兄从不似我们程家儿郎一般立过什么军功，反倒是被圣上冷落多年，连你的阿母文修君也是一心只想光复乾安王府，作为王家女儿，想来你应该也少有机会做这样的事情吧？”

少徵虽是总被人说脾气太软，可实际上她只是看着软罢了，倘若当真是遇到点什么事情来，她也不会容忍有人骑到她们程家儿郎头上的。

尤其是楼家和王家的这两位娘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出言讥讽了，少徵即便脾气再怎么好，现下也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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