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这个阿姊倒是个妙人。

少徵暗暗的想着。

萧元漪虽总说少徵端庄识礼，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可她毕竟是长在军营里的，骨子里自然也会有些顽劣的时候，只是平日萧元漪这人格外严肃板正，这才叫少徵不敢在她跟前流露出半分顽劣的模样。

因为在她眼里，大家闺秀的模样就该是端庄稳重，而非如同少商阿姊那般，动辄便在背后议论长辈，或是跟自家大母那般，一言不合便如同乡野村妇一般撒泼打滚。

只是，少徵素来爱清净，也素来不太见得惯程老太太那般动辄便撒泼打滚的模样，因而还没等到少商回来，她便叫家中下人领着她去他们早已收拾好的住处，打算好生修整一番再去见自己的这位阿姊的。可谁知道萧元漪竟是那般恨铁不成钢，自己这边才刚坐下拿起书简不久，那边青苁姨娘便得了自家阿母的令，让少徵赶紧过去，定要好生与自己的这位阿姊好生见上一见才好。

但让萧元漪大失所望的是，少商与少徵虽是同胞姐妹，可这性情却是截然相反。虽然她们骨子里都像极了萧元漪，若是同她们相处的久了，定然会看得出，若是将她们二人的性子结合一番，便是个完整的萧元漪。

可说到底，少徵与少商虽是骨子里的脾气是全随了萧元漪，可若是认真论起来，她们二人又不太相似。少徵比少商要小上两岁，如今也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可毕竟是养在父母身边，又在军中长大，自幼便见惯了萧元漪的雷厉风行，也习惯了她的严厉以待，少徵自然也就在琴棋书画这上面未曾敢怠慢过分毫，萧元漪瞧着小女儿年纪轻轻便学得这般端庄稳重，心中自是欣慰，平日同程颂与程少宫说话时自然也会偏袒几分。

可少商毕竟不同，她与少徵虽说骨子里是全随了萧元漪，那性子最是倔强不过，可她到底是未曾在父母身边，在她记忆里，自己是从一落地起便被放在眼前这个出身乡野却又大字不识一个的祖母身边抚养着，身边还有那么一个一看就让人觉得刻薄的二叔母，那性情自然不会如少徵那般端庄。毕竟，她如今人虽是看着好好的站在了自己父母跟前，可她那原本就未曾长开的脸蛋却是煞白煞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谁知道这些年他们没有在家中之时，老太太与葛氏有没有亏待于她？更何况老太太自己本就是个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妇，那葛氏又同老太太一样，素来不太喜欢女孩儿，谁又能看得出少商会不会如同那老太太一样，是个大字不识的野丫头？

毕竟，老太太素来不太喜欢女孩，葛氏虽是嫁进程家多年，却是始终未曾育有一子，老太太虽是明面上未曾多言一句，可私下却是对她千嫌万嫌，葛氏心中自然焦急，何况她又一向觊觎大房的家产，少商又并非她亲生女儿，谁知道她这些年有没有撺掇着老太太亏待于她？

莲房“家主救命！”

方才在老太太与家中家主与女君在前头说话的时候，原本被老太太遣去庄子上接少商回来的李管妇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她原本就是同老太太从乡下带来的，虽然平日老太太总是说她口无遮拦，可从前家中的家主与女君毕竟不在，她这个下人就是口无遮拦些也没什么，可如今他们夫妇二人即是回来了，李管妇便也不好再同从前一样那般放肆下去，更何况今日大郎与萧元漪都在，若是叫她抖了出去，只怕这件事不太好收场。

毕竟，大郎是自己的儿子，那萧元漪又是他亲自求娶来的，老太太与他们夫妻二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般久，对他们的性子自是清楚的，若是叫他们知道程少商是她和葛氏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连管都不曾管一句，只怕他们会同自己这个母亲心生嫌隙。

可，就算李管妇不说，旁人也会将这件事尽数告知大郎与萧元漪二人。

就譬如程少商身边的莲房与符登。

李管妇自老太太在闺中之时便一直跟在身边伺候着，身在程家多年，她自是清楚萧元漪的为人，方才在进门之时，见自己因口无遮拦将事情不小心尽数抖出来，她在惊吓之余，便倒了下去。

符登和他的父亲与莲房是当年在女君临行之时特意派到程四娘子身边的，这些年他们跟在程四娘子身边侍奉，大到四娘子的衣行住食，小到四娘子的病痛难受他们无不尽心，更何况莲房与四娘子自幼便一同长大，感情更是情同姐妹，此番老太太这般折腾于她，莲房若是不在家主与女君跟前告上一状，便也太对不住自家四娘子这些天吃的苦头了。

少徵虽说是在程娓的信中见过那老太太对少商不太好，可如今瞧着莲房说出这般言语，她不免有些不明所以，瞧了立在自己跟前有些心虚的望着他们的老太太与葛氏，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明知故问，

程少徵“怎么回事？阿姊不是被大母送去庄子上管教了吗？怎会叫你们这般心急，一回来就朝阿父阿母告大母的状？”

老太太瞧着她有些心虚。

这件事本就是她与葛氏理亏在先，若是大郎想要为了这个小贱蹄子向自己问罪，她自是不依。可她没想到，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小丫头看着虽是和和气气的，可谁知道她竟是什么都知道，若是那程少商当真是出了什么事，想来自己到了她跟前是半分便宜都讨不到。

莲房“五娘子容禀，前些日子我家四娘子发热不退，被他们丢到庄子上自生自灭，若非三老爷和六娘子为她请了医工，只怕她现在一条命早就交代在那里了。今日李管妇忽然上门，嘴里不停地说着，说着即便是死也要将女公子拖回来死！”

话音将落，程始刚想询问莲房少商现在究竟在何处，耳边便出现一道柔柔的声音在唤着他与元漪阿父阿母。同少徵的阿父阿母不同，少徵的语气虽柔，可她的言语举止大都是端庄的，一点都不似这个，柔些便柔些吧，听着还这般虚弱。

程始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瞧着原本无人的门口忽然出现了个身着浅蓝色曲裾，脸色看着十分病态的女子。这女子看着同少宫差不多大，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相貌同少徵有五六分相似，脸色看着有些苍白，一看就是先前大病一场未曾完全恢复的模样。

可即便自己与这个女儿分别多年，即便她脸色有些病态，但为人父母，程始与萧元漪也将她认了出来，这就是媱媱的阿姊，就是他们数年未曾相见的嫋嫋，

程始“你是嫋嫋？这脸色看着怎么这般不好？在庄子上可是受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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