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我和心海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小珍珍，你是怎么追到心海哒?”
甚至有女生这样问我。
我总是摇头。
“没有……我们……”
“害羞啦!”
我不善处理这样的问题，也未曾尝试去回答。
后来连收养我的巫女都知道了。
“小珍，听说你和一个叫心海的女生关系很好?”
“珊瑚宫心海。”
巫女笑了一阵。
“真较真...我觉得那女孩子还不错， 人漂亮，性格也应该很好。如果有机会，妈妈支持你们啦!”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妈妈。”
气氛开始有一点凝重。
“那个……我知道的……就是……”
“不要再提我妈妈!当时没有救下她的，就是你们啊！”
巫女低下头。有些难过的样子。
两天后，巫女去世。
时值暴雨。我浑身湿透地站在葬礼后的混乱中。
雨帘像是被轻轻的撩了起来。
心海在叫我。
“心海，你没去上学吗……”
“没……就是看到你在这里。你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给老师……去……请假。”
咽喉莫名被堵住了，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嗯。”
“心海……你知道吗……我都不知道她病了了……”
“本来该是如此，那便无需指责。”
我有些不明白心海在说什么。
“心海……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这样容易离开我……”
“原本脆弱的，就只有生命。”
心海的眼神，又是出奇的平静。
“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爱你的人吧。”
雨不再落在我身上。
和周围有一层模糊的雨幕。
心海拉起我的手。
“你想感受一下，和雨水共舞吗?”
未等我回答，心海周围荡起了一阵阵涟漪。
我的身体被柔和的水所包裹，黯淡的雨水瞬间流光溢彩。
浪花交织着梦境般的光晕，在我们周围绽开。
“你知道吗，每一滴水，都是生命。”
雨水凝聚成一张张人脸，有我熟悉的，有仿佛见过的。
“生命就像这水一般，轮回千年，不生不灭。”
水花散去。
心海仍紧紧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很柔软。
“今天用了不少能量呢。”
我一时无法思考。脑中回响的，都是清脆却布满世界的水声。
……
真的很难想到，心海那时只有十六岁。
或者说，在十六岁生日前三天。
关于她的生日，她邀请了我。还有零零散散几个朋友。
我们聚坐在一起。
心海的家不大，却也不显得拥挤。
“好像十五岁和十六岁，差别很大呢。”
心海双手合十，吹灭了烛焰。
“感觉自己长大啦。”
她穿着浅蓝色的衣服，衣摆拖到沙发上。
心海的朋友们说说笑笑的，她总是笑着应和。
“心海...这是给你的礼物。”
“给我的吗?真的好感谢!”
她礼貌地回复。
“话说，珍，你感觉好点了吗?”
心海看向我。
“心海，光天化日之下，你还在撒狗粮。”
一个女生有些戏谑地说。
“没有……”
和我一模一样的反应。
“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嘛，你就是喜欢人家啦。”
心海急忙看了我一眼，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真的没有……”
分完蛋糕，吃完饭，心海的朋友们离开了。
“心海……那个……这是给你的。”
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在珊瑚丛中寻找，终于找到一颗像样的珍珠。
“嗯……成色不是很好……但是是我自己找的。”
心海接过珍珠。
“好漂亮……谢谢你，珍。”
她从收拾整齐的柜子里找出一条项链 ，细心地把珍珠嵌在上面。
“别别别……这比不上首饰店里卖的……"
“你的意思是，首饰店里的……也是你做的?”
心海笑了。没有所谓的礼貌，是她原本的样子。
“刚刚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好点了吗?”
“嗯。”
“那些朋友的话……你别听进去啦。”
“我知道的。我同学也这么说过。”
“那你的反应是不是和我一模一样? ”
我们相对而坐，心海把项链挂在脖子上。
“哈哈，好看吗?”
“心海本来就好看的。”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了?”
“我在陈述事实。”
我们聊了好久。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对话 。
不像海边那样彼此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们拿出了自己生命中的每一个细节。
一直聊到深夜。
“心海，你爸妈没有回来吗?”
“他们....”
“那我先走啦。”
心海突然抓住我的手，摇头。
“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夜色很深。
兴许有些灯火，照亮一方天地 。
“反正也没有人等着你回去……”
“可……”
“但我会等着你啊。”
有一点感动。
不易察觉的。
“....我睡沙发?”
“不用。
心海胸前的神之眼亮起，她的手宛若一条游鱼，从半空中划过。
水滴聚集在一起，将心海包裹起来。
“你去我卧室里睡吧，我睡在这里。”
……
清晨。
起床的时候，心海早已打扮整齐。
正值休息日，明明没有赶着去学校的压力,她的动作还是很快，却又不显得紊乱。
“今天……还是去海边吗。”
“嗯。”
我们去了海边。阳光正盛。
“话说...我作业还没有做完呢 。”
我眯着眼睛，尽力去看远方的帆船。
“你们布置了什么作业?”
“算术三张，还有海衹岛历史小论文。”
“那我们今天还是早点回去吧?”
心海把手放在海水上，她的手周围出现了一阵阵漩涡。
“珍，海衹岛的历史你知道多少啊?”
“只知道老师上课讲的那点。”
“那意思是八岐大蛇你是不知道的咯?”
“了解过一些吧。”
“现人神巫女呢?”
“知道的。心海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随便问问。”
我望向远处。比帆船更远的。
“心海，你出过珊瑚宫吗? ”
“没有。”
“我也没有……心海，我长大了以后，想去世界各处旅行……你呢?”
“我很喜欢兵法。”
心海拿出随身的一本书。
“你看。我最喜欢的。”
书上满满当当地记载着兵法。
“作为一个女孩子，你的爱好好奇怪呢。”
我将一块石头扔进海里。白色的石头有些反光。
“我想当一个军师……在营帐后面,悄悄地安排策略。
“心海真的很适合。”
“是吗？”
“那样你会很开心吧?”
“会的。”
心海浅粉色的头发随海风飘着。
天蓝得没有边际，和海水接一起 。
“这是我们的约定哦。
她轻声说。
“约定什么?实现梦想吗……“
“不……只是以后都开开心心的。”
……
期末考试大概是七周后的事情。
考卷是用珊瑚中提取的材料做的，摸着很舒服。
“请阐述你对海衹岛历史的看法。”
老师很得意地说。
“看，押中题了吧?”
而后放了暑假。
还是每天看海。
“你们老师可以啊。”
“是一个很有水平的老师。”
心海站在海边，海水在她身边飘浮着。
“心海,你对水的掌握越来越好了啊。”
“珍……”
心海莞尔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暑假你有安排吗?”
她把一些水滴摆出了鱼的形状。
“啊...好像还没有。”
“有一个地方……叫鸣神大社。据说是有很多樱树的。”
“听_上去很美呢。”
“那里好像是八重神子——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狐狸小姐， 常年身处的神社。”
“狐狸小姐……应该不好对付吧?”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呢?”
心海将一些水滴聚集在我周围。
“反正我们都没事……要不， 明天就出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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