漼文君 上

我至少时便跟随姑娘服侍，至今已然是几十载了。

　　我们姑娘在兄弟姐妹中行三，人称三娘子，她的兄长漼广是当朝太傅，清河郡漼氏一族坞水房宗主，辅佐过三代帝王。

　　这样的高门世家原本该是风光无限，可姑娘这一生欢乐的时光好像却未有多少。

　　姑娘少时也曾落魄，后来家主凭借着才学，入朝为官。终于振兴了坞水房一脉，未过几年，姑娘也到了可以择婿的年纪。

　　姑娘的容颜算不上不是绝色，却也生的安静温和，讨人喜欢，况且漼氏声名在外，于是来求亲的世家也公子络绎不绝，可姑娘却独看中了一个李氏七郎。

　　李氏七郎文采无双，在世家公子中也格外被推崇，可他身份地位不高，顾此漼氏家中长辈也格外阻拦。

　　后来不得已，李氏七郎甘愿入赘漼家，两人方才成婚。

那时，岁月静好。也是姑娘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两人琴瑟和鸣，心意相通，不久姑娘诞下一女，取名时宜。我们都唤她十一

　　小十一少时便伶俐，漼家藏书众多，自她会识字起，便常常读书，姑娘待她严厉些，反倒是姑爷，对多些宠爱。

　　日子本该这么平静的过下去，直到时宜十岁那年，姑爷得罪了高皇后，一边是挚爱之人，一边是女儿和族人，姑娘不得已同姑爷合离。

　　我记得那日是个大雪天，她送姑爷出门，那天雪下的那样大，似乎将过往一切都埋葬在雪地里。

　　我背过身去，见姑娘已是泪流满面。

　　好歹还有女儿，日子总是要过的，可次日醒来，时宜知道父亲离开，一时竟然无法开口说话。

　　姑娘遍求名医也没有办法，我常常见她在时宜睡着时，在一旁垂泪，哭她不能开口的女儿，和她离开的夫君。

　　本以为这已然是结束，谁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不久，先帝驾崩，十一被许给了东宫太子，说是东宫太子，其实不过是太后在皇族中选的一个傀儡，家主为了漼家，在小南辰王回朝之事求了他，让姑娘拜他为师。

十一去西洲时还未及笄，软软糯糯的，还留着厚重的刘海。

　　我们姑娘一遍一遍教她拜师的礼仪，只是她却仍然不会开口说话。

　　那是我第一次去西洲，第一次见小南辰王，当时他才二十多岁的年纪，生的英俊潇洒，十一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裳，拿着礼物，向他行礼。

　　看起来倒是个好相处的人。

　　十一舍不得母亲，姑娘只抱住了她温声安抚，离开西洲时却再次落了泪。

　　在见十一时是家主病逝，那时她已然能开口说话，出落的落落大方，冲着姑娘喊了一声阿娘，姑娘眼眶里已然含了泪。

　　家主病逝，去世前解除了十一的婚约，转而让三公子和幸华公主成婚。

　　十一也知道了当年她父亲离开的真相，不免于姑娘生分。

姑娘这些年，过得也是辛苦，她常同我说起李七郎，也在无人处偷偷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