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他反应慢了半拍，等这人关了门走进来也没睁开眼站起来。
他听到对方轻轻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他又不知道为什么没应，错过时机就是真的错过，他不知道怎么才能突然诈尸，只能装作睡着。
闭着眼看不到任何东西，听到悉悉索索顾生的脚步和微微衣料碰撞。
这人靠近了。
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因为他的接近而绷紧身体。
对方的手指微烫，触在他被空调吹的有点冷的手臂上。
他吓一跳，往后缩一下。
于是破防，只能睁开眼睛努力掩藏。
顾生笑了一下：“吵醒了？”
陈尘想，他大概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闭眼不想睁开了。
看着对方软下来的狗勾眼，他想。
我大概是在吃醋，在嫉妒。
在害怕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在笑，害怕他已经答应了短发学姐的告白。
但又想，是想见到他开心的。
大抵是他眼神里的东西太复杂太炙热，顾生轻轻挑了一下他额头前的一缕刘海，轻轻问：“怎么了？”
挺高兴的，陈尘想。
也许是外面的天色太晚，也许是这人站着他身后挡住了些许光线，又或许是一直闭着眼睛忽然睁开，氛围昏暗，他罕见的不想控制自己。
“你好高兴啊。”他压着话尾音眯着眼看他。
顾生头脑里的理智代码被他五个字狠狠打乱顺序，于是程序严重报废，他险些后退。
“为什么？”顾生看着人僵硬的一动不动。
陈尘哑了两秒：“……问我？”
顾生歪了下脑袋：“项目结束聚餐回来应该……难过？”
陈尘：……
他有点笑不出来，这是不愿意告诉自己的意思吗？但是又不符合逻辑，他不告诉自己没意义啊，要是在一起了，以后总会知道的。
“小尘，”顾生弯腰和他对视，“什么啊？”
陈尘：……
总不可能和你说我在吃你和短发学姐的醋觉得你们在一起了还不告诉我吧。
顾生是真疑惑的样子，陈尘想。
他试探性问：“今天没有人和你表白了？”
话说出口他还觉得尴尬，讪讪笑了下说你看高三快毕业了你也收到漂亮学姐表白，好奇一下……
顾生前半句还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结果不伦不类加了后面一串，只是开玩笑的假设不成立，陈尘也不是那么不会讲玩笑话的人，再加上他平时不会说这类事情，顾生盯着他研究。
陈尘看出他眼底的怀疑，于是一下子自己慌了阵脚，耳朵整个红掉，眼神乱飘，有点恼羞成怒低头：“就，我感觉，他们都挺喜欢你的！”
顾生眯眼又看了他一会儿，看到一只粉色小猫咪咳一声站起身。
“没有啊。”
这个没必要撒谎，陈尘努力冷静下来思考。
“他们还说——”顾生拖长音，仔细听声音还有些抖，面前小猫咪慌乱的动了动手腕，睁大眼睛看他，“咳，说我，说我脑子里只有程序，和自家弟弟。”
一句话越说越快，尾巴几个字越说越轻，这人说完就走，颇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陈尘甚至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到他说了什么的时候这人早就走回自己房间顺带帮他关了个门。
什么啊……
陈尘捂脸。
封闭的空间和滚烫的空气让他无暇顾及平日里百般小心掩盖的气息。
救命啊，他想。
明明是知道这人不是那个意思，但是，这句话。
他不得不心动。
这程序员随手给他的心跳程序植入了以程序员本人命名的病毒。
第二天他才想起来问短发学姐怎么没表白，短发学姐似乎思考了一会儿。
［……也不是非要有为什么，首先是我自己有点放下了，我们之间的学术交流一定会比情感交流更融洽。还有就是——］
陈尘回了个问号。
［至少，他会更喜欢你。］
［我看得出来。］
陈尘差点把手机摔了，潜意识就认为对方在安慰自己，不好意思再多问随便搪塞两句就说了拜拜，但是一看到最后两句就想到那人说的自家弟弟，总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自己疯了就是顾生要疯。
在干嘛，在干嘛。
不要把兄弟情当作爱情，不要自作多情。
因为项目结束意味着顾生没有借口避开他老师给他发一堆比赛参赛须知，也不可能真的全不看纯裸考，还有两个月时间去比赛又是正好卡着期末考。
好笑的就是项目结束这人反而更忙了一些。
不是天天晚自习的忙，是抱着电脑回家不说什么话写论文查资料编程序。
陈尘边感叹学计算机的人是真的忙边感谢这人学业忙了没什么功夫来扰乱他的心绪。
他们俩就因为顾生的忙反而气氛正常很多。
陈尘有时候反到会去他教室接他，从他斜挎的书包里拿车钥匙出来，顾生笑一下坐到副驾驶去，闭目养神有时听这人说等一下去趟超市五分钟买菜做饭。
挺烟火气的。
而这两个哪个人的气质都没办法让人第一眼就想象到他们会过这样的生活。
陈尘有时会想起自己小时候，也不是顾妈妈顾爸爸对他不好，这两个阿姨叔叔很温和很温暖，但他从小就没什么安全感，寄人篱下连笑都控制着程度。
只有顾生学了一天的东西回来他才能放松几个小时，在这人边上待着原来是多么轻松自在的一件事，看这人放了书包带他到厨房看请的阿姨和顾妈妈做菜。
被顾妈妈揉脸夸乖，只有自己知道不想要乖也不想要受制于人的感觉，即便是爱自己的亲人。
他们不知不觉看着学会了做菜，陈尘想，不至于饿死才是初衷吧，现在反倒是像是过日子，在享受生活了。
最近他做饭频率很高，一是因为前一段时间点外卖过多了都吃不出什么，再就是的确做饭比较能均衡营养，他有时候比较愿意做一些蔬菜再点个肉或者鱼，不让大忙人帮就能快速搞定。
两个人呆着的时间会多，一开始陈尘还没察觉到这件事。
因为顾生太忙了，他明面上真的看不出这人有什么和自己交流的地方。
有时候他还在想，其实短发学姐说不定能和他做好的伴侣，这人似乎挺乐意和人交流学术，即使这不是爱情。
结果过了一个星期他慢慢发现自己无数次差点露馅说出点什么圆不了场的话，晚上睡觉前细细想了想才觉得自己和他说了很多话。
就是一字一句，慢慢累加。
最致命的毒药不是一喝即死，是细水长流，一点一点渗透。
他们会聊到小时候。
会聊到初中高中。
会聊到年龄差的故事。
会聊到我很了解你。
陈尘每次都会被自己偏的题吓住，堪堪守住自己的防线睁着大眼睛看他有没有发现。
对方只是更柔和，在开了二十六度的房间里让他酿的酒快速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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