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芙洛拉由侍女陪着来到供奉殿，由于权限不足，侍女把她送到了门前就停住了脚步。大供奉只说让芙洛拉过来见他，没有说侍女也可以一同前往。

“去吧，洛拉。”侍女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芙洛拉的肩头，轻拍了两下，以示鼓励。

芙洛拉突然握住了侍女的手，回头对她露出了三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侍女先是被她晨曦般的美貌惊住了，随后不禁热泪盈眶。她照顾了芙洛拉三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笑起来的模样——不是那种肌肉僵硬的虚假的微笑，而是真正的、由内而外的、一个十岁小女孩的笑。

“琳音姐姐。”芙洛拉的声音很细，像是武魂城沐浴雨露后在墙隙、地缝间随处可见的那种无名小花的花蕊。“谢谢你。”

芙洛拉走进了她所见过最富丽的房子。

……

千仞雪正和古月娜聊八卦，古月娜身为龙神半身，几乎是当下宇宙里最古老的存在之一，在以百万年为单位的岁月里，她所见闻的远超千仞雪的想象。

而远古神之间堪比大型连续剧般的爱恨情仇也远超了千仞雪的想象，甚至完全颠覆了她这个前任天使神对神衹的印象。

古月娜记忆不完整，许多细节都模糊不清，只是大概有个印象，千仞雪也不介意，反正听个乐呵嘛，八卦这玩意儿，谁在乎真实性？

芙洛拉来的时候古月娜正给她讲生命女神和毁灭之神还没正式结婚前几万年的纯情罗曼史，千仞雪听得兴致勃勃，仿佛回到了童年，千道流把她抱在膝盖上，给她讲天使神的传说。

千仞雪正追忆似水年华呢，听见小猫崽呼吸似的脚步声，知道是自己的徒弟来了，从座椅上起身，蹭蹭两步走到芙洛拉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芙洛拉扬起脸看她。

“以人类的审美来说，你这个徒弟……放你手里有点浪费。”古月娜由衷地感叹道，无论什么样的美人，搁千仞雪手底下高压训练几天估计也得来个脱发黑眼圈血丝眼的东亚学牲大礼包。

千仞雪懒得理她，从魂导器中取出那朵绮罗郁金香，温柔地塞到芙洛拉的手里。

“见面礼。”

尽管芙洛拉接受了菊斗罗三年治疗，期间也不乏势力眼和真·正义人士给她送送温暖，但曾经的经历仍使芙洛拉对于陌生男人的好意有所忌惮。芙洛拉犹豫要不要脱下衣服，她试探着去看千道流的眼睛，里面没有她所熟悉的那种欲望。

注意到她的眼神，联系小徒弟之前人神共愤的经历，千仞雪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忙柔声说道，“本座是天使神在凡间的代言人，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的。”

芙洛拉不是那种好骗的小孩，知道很多大人都是嘴上一套身体一套的，千道流看上去很圣洁不假，可他毕竟位高权重，又是个男人，再说……武魂殿里的人谁不知道教皇和大供奉是父子关系啊？

千仞雪顶着芙洛拉怀疑的目光再次开口，“至于疾儿……他母亲和我是为了延续六翼天使的血脉才结合的。”估计芙洛拉又要联想到自己是不是也打算和她延续下六翼天使的血脉，千仞雪在她开口前堵住了她的嘴，“不，我们天使一族不能和外族人通婚，这是项古老而神圣的传统。”真不是千仞雪信口胡编糊弄小孩，千家有记载以来都是族内结婚的，千道流自己就是和一个远房表侄孙女传承了天使神的荣光。这还是由于六翼天使一脉单传的缘故，其他千家人有异性手足的都坚持肥水不流外人田。

得亏天使血脉的特殊性，不然《斗罗大陆l》就要改成《重生异界之大战奇行种》了。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天使武魂，千家也不至于代代骨科。

天使神的传承除了天使九考和得到天使魂骨的认可外，比其他神考还多一个硬性条件，传承者得是真正的天使，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最初的几个千家人大伤脑筋，花了几十年研究，最后得出结论，神的意思是让我们保持血统纯净。试验了几代后发现除了自己家别人搞骨科的基本上最后都能配出畸形儿，千家人更觉得天使神就是这个意思，从此走上辈分混乱的不归路，一走就是几万年。

即使后来发现只有六翼天使血脉能与魂骨共鸣，由于六翼天使一代只有一个，也都觉得是天使神神机妙算，让我们给提供血统纯净的配偶制造真正的天使，属实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古月娜插嘴说那你还真是挺新潮的，千仞雪呵呵一笑，“没什么，主要是我爸这人比较叛逆。”

千寻疾身为六翼天使血脉传人，从二十二岁起每次家族聚会都要被各种委婉地提醒该找个亲戚把天使神的荣光传承下去了，他起初还点头微笑应付两下然后再找准时机转移话题，后来干脆演都不演了直接开摆，问就是血脉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他自己心如磐石，千道流也不去逼他，亲戚们再心急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两句，毕竟大家都靠六翼天使这一支吃饭呢。后来千寻疾快五十了还单身，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就是带徒弟，千道流被族人们吵烦了，跟儿子进行了场假惺惺的父子谈话，问他究竟想找什么样的姑娘，千寻疾邪魅一笑说一个能让我的灵魂感到致命的吸引力的女人，千道流问他那你现在遇到了吗，千寻疾没点头也没摇头，“再看看吧。”

要不怎么说语言文字博大精深呢，千道流和其他千家人都以为这句再看看吧是句糊弄话，谁知道他的意思是再看看是不是啊！

直到千寻疾把襁褓里的千仞雪递给他，千道流才明白当初那句话的深意。你小子不但违背祖训，还玩起了养成？

古月娜补充道：“也确实是致命的吸引力啊。”直接把灵魂给吸没了。

千仞雪苦笑两声，没接话茬。

……

芙洛拉看着大供奉面色冰冷地杵在那里，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以为是自己的话惹他不快。芙洛拉不怕死，但她怕大供奉迁怒于琳音和菊斗罗等人。

思索片刻，她抬手把绮罗郁金香放入口中，连带着花茎一起嚼下。刺很柔软，但仍然划破了她的口腔，浓郁铁锈味混合着花瓣淡淡的甜味，还有泥土的腥气，一起滚下她的喉咙，芙洛拉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真的。

一点都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