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提示】本文半原著，半私设，本文对程少商，宣皇后不友好。

家宴依照旧例，席位由年龄排布，这回霍不疑不在，四皇子夫妇改坐在三皇子夫妇对面。午膳十菜两汤，但样样精致。程少商在准备午膳时就吐槽过，程家家宴尚且都十几道菜，反倒宫里抠门起来。

宣皇后看着精致的菜色，朝卫太后和文帝道“母后与陛下尝尝，都是少商准备的。”

文帝笑了笑，朝众人道“大家吃饭吧”他吃了一口菜，笑道：“不错，清淡可口，母后觉得呢”

卫太后点点头，算是应和了。大家见卫太后对程少商神色稍缓，想着难不成几道菜就让卫太后转了态度，心里有几分好奇

程少商见大家都喜欢她的菜，微微一笑，眼睛里流露出三分得意。我就说嘛，人是铁饭是钢，自己掌握这钢，何愁这些古人不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文帝亲自夹了一筷青菜，放在宣皇后的碗里。朝她低语道“你喜欢这些素菜，多吃点”

宣皇后笑生两靥，“谢陛下”

程少商站在宣皇后身后，望着相对而笑的帝后，由衷感叹皇帝老伯和皇后感情真好，要是没那两个碍眼的就更好了。越白莲倒是低眉恭敬的吃饭，徐渣渣一直在看皇帝老伯，可惜皇帝老伯全没看见。干得好，这才是对的起皇后。

此时徐容华起身舀了一小碗汤羹，递与卫太后。低声轻语道“母后请尝尝”

卫太后接过汤，看徐容华谨小慎微的样子。浅笑道“你回去好好吃饭，等会让老五他们陪你回去”

徐容华惊讶的抬头看着卫太后，旋即又低首恭谨，道：“谢太后，只是妾不敢坏了规矩”

卫太后目光逡巡宣皇后在身上，片刻笑道：“无妨，皇后事多没顾得上你，母子连心，老五虽然在外面，但也要时常进宫孝敬你，才是正理”她看向如漆似胶的文帝与宣皇后，扬声道“陛下你说呢”

文帝一愣，看了眼徐容华，随即哈哈大笑“母后说的是，老五日后要时常进宫孝敬徐容华”

卫太后的唇畔起了一丝讥讽，她这个儿子就是这样，对于不在意的人和事，总是视而不见，对方死活通通不管。不过他和皇后还真是一对，他不管五皇子出宫开府不能与徐容华见面，皇后也当看不见，素日里标榜贤惠，这会怎么不贤了。

卫太后此时尝了口汤羹，但只这一口，她就挑起眉头来，好熟悉的味道啊。她看着汤羹，上次喝就有这种感觉，这次就更明显了。发现这事的还有三四五公主，她们常在长信宫用膳，对长信宫庖厨的手艺还算了解。三人互相看看，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出不解。

卫太后放下碗，粲然一笑，“这汤是谁做的”

宣皇后连忙道：“母后，是少商做的”说着她摆摆手，程少商出列向卫太后行礼

卫太后摩挲着碗壁，停了片刻，方道“你自己做的，还是谁教的”

程少商浑然不闻卫太后话音中的几分探究，只恭敬笑道“是妾自己琢磨出来的”

卫太后笑容浅显，程少商此人有问题，皇后的心思不小啊

一时饭毕，卫太后让诸位公主皇子妃带着孩子都回原本的殿阁休憩，只待午后大家在一起玩笑。

人一走，卫太后就吩咐阿然去查证太子妃今日说的话，太子妃既然敢说那必定是程少商做了，再有就是汤羹的事情，长信宫是一位之浙庖厨才会做的菜，程少商一个从小在都城长大的女娘，怎么会做之浙菜不管是骗人还是些什么其他理由，总之程少商人品堪忧。

不多时，阿然进来朝卫太后耳语几句，卫太后微眯了双眼，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冷然道：“混账，储妃再差也是太子妃，从一品宫眷。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官，农户出身的家世，哪来的胆子跟储妃打擂台。”她冷哼一声，“还不是皇后惯的”

阿然轻声劝慰着卫太后，“太后，皇后只是膝下空虚，所以对能讨她欢心的程娘子格外喜欢”

“胡说八道，你也给我和稀泥起来”卫太后目光如剑，语气森冷，“小五不是就吃过程少商的苦头，不然打从程少商入了长秋宫为什么她只去了那一次就再没去过，我又不傻”她顿了顿，“那汤羹怎么说”

阿然解释道“我把汤羹给庖厨尝过了，他说确实是之浙菜。他们那叫糊辣汤，只是程娘子所做的汤更加清淡，他们本地做汤又麻又辣，吃着热乎乎的”她停了停，语气中不自觉带了几分郑重，“汤是地方菜，他也是偶然一次尝过，觉得好喝才学的。他说那地方偏远断无可能，突然传至都城”

卫太后眼底复杂神色闪过，淡淡道“当然无可能，且不说之浙路远，就说程少商如何能遇到之浙人教她”

过了好一会，卫太后问道“袁慎的婚事怎么样了”

阿然立刻接口道：“袁家似乎还在拖着，车骑将军也并未催促”

卫太后看了一眼阿然，沉吟片刻道“阿姈是个好孩子，我既说过不委屈她，当然要做到。”

阿然会意一笑，“王娘子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定不会让太后失望”

卫太后微笑道：“皇后，为宣氏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她看向阿然，笑意温柔，“但也不能把所有人当傻子，我又不是那好色如命的男人。你去，教导程女官尊卑分明四字怎么写”她说得不疾不徐，仿佛是在闲话家常一般。然而话中的森冷之意如同出鞘的刀锋，直逼到人身上。

“是”阿然应声退下，卫太后躺在榻上，闭目浅眠

宣皇后的内寝宛如其人, 布置的清淡幽丽, 疏落雅致。宣皇后疲倦的躺到胡床上, 程少商为她揉压着头，轻声道“皇后，好些了吗”

宣皇后“嗯”了一声，缓缓的朝程少商说出压在心底的话，“其实我养过不少孩子，她们对我都很孝敬。只是……”

程少商手上动作不停，接口道“只是她们更孝敬太后”

宣皇后轻轻一笑，“你懂什么”

程少商声音中带上委屈，“少商再不懂，也知该一心一意孝敬皇后，对皇后好”

宣皇后听她孩子气的话，不禁失笑，“她们对我孝敬，但是……”宣皇后的话音渐次低了下去，后头几句程少商并未听清，只听到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五公主对我孝敬，但一旦不满她的意，照旧还是跟我生气吵架。还有大公主，虽在我面前恭谨守礼，可每每‘孝敬’过后，总有几桩提请。还有皇子们，生于宫闱长于权势，稍稍长大些，就都有自己的心思了……”宣皇后停了停，徒生了许多疲倦，“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孝敬我，还是在孝敬我手中的权势，我的位置。”

程少商静静看着宣皇后——难怪宣皇后总这样不开心，在她内心深处，追求的是一种纯粹的情感，像她父母一样纯粹的夫妻之情，像他们母子一样纯粹的亲子关系。不论富贵贫贱，权势荣辱，始终干净无瑕。想起往事，宣皇后目中隐隐泛起水光，程少商轻轻递去一块雪白的绢帕，轻声道：“皇后，您有少商在，少商会一直陪着您的”

宣皇后接过绢帕，轻拭眼角。看着程少商满眼慈爱的道“好孩子，多亏有你”她举目望着四周，“不然我一个人，真是难熬啊”

程少商握住了宣皇后的手，轻声抚慰道“皇后，你别说了，过去的事越想越伤怀的。您歇歇吧。”

“道理我都懂，只是想不开，罢了。要是我能像越妃一样该多好啊，肆意一些，随性一些，这样活的才痛快……”宣皇后声音愈发低了。程少商看见宣皇后眼睛渐渐阖上，端庄柔美的面庞满是疲惫，心中生出几分怜意。程少商拉来被褥给皇后盖好，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压其头部，宣侯皇后闭着眼睛再次发出惬意的叹息，很快就沉沉的睡去。

阿然奉卫太后之命来到长秋宫，翟媪迎了上来，还未开口就听翟媪道“程少商在何处”

翟媪一僵，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少商正陪着皇后小憩，不知……”

阿然微微含笑看向她道：“太后有口谕，不必惊动皇后，只需程少商前来”

翟媪无奈只能命人将程少商唤出，程少商见来人是长信宫的老虎婆，心里就觉发毛，这是要干什么啊，但她面上还是恭敬屈膝行礼，“阿然姑姑，安好”

阿然语气冰冷的道“程少商接旨”

程少商应声跪下，翟媪等退避一旁，就听阿然轻声道“女官程氏，尊卑不分，言语无状，掌嘴二十”程少商和翟媪都吃惊的看着阿然，阿然冷笑一声，语气平和道：“程女官，太后望你日后牢记尊卑，谨守本分。来人，动手”

阿然话音掷地有声，不容半句辩驳。她身后的两位宦者一个抢身，摁住还没缓过神的程少商。程少商这时反应过来，哪里肯吃这个苦头，喝道：“谁敢动我，你们别碰我”

翟媪也急忙朝阿然道“此事恐有什么误会，还是请皇后……”

翟媪一语未完，就被阿然的冷眼吓没了音，她脸色微微一沉，冷冷向翟媪道：“太后再三强调皇后身体不好，不必惊动，你要违抗太后旨意吗”

阿然语气里的冷峻，让翟媪不敢在言，深恐说多了宣皇后也会遭难，只能干着急。

程少商见翟媪不说话了，扭动着身躯，高声道“皇后救命啊，皇后”

“掌嘴”阿然眼神中流露出不悦，宦者便上前狠狠扇了一巴掌，程少商的左侧脸颊立刻高高肿起，嘴角溢出猩红一抹血痕。她双眼含泪，眼神中都是恨意，仰着头道：“你凭什么打我，等皇后知道了有你好看”

“少商，住嘴”这次喝止她的反倒是翟媪了，阿然不是一般服侍的人，是文帝见了都要恭谨有礼的人，她服侍卫太后几十年，文帝兄弟姊妹六人，其中三位是她照顾长大，虽然最后只余文帝和大长公主在世，但情分还在。这个宫里敢无所顾忌给她好看的只有卫太后一人，今日程少商的话要是传到卫太后耳中，不就是宣皇后要为一个女官和卫太后打擂台吗，婆媳关系本就难处，这么一来就是火上浇油

翟媪快步走向阿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低声地道：“少商年幼无知，请多多谅解”她的牙齿都在颤抖，怕阿然当众让程少商没脸，让皇后难做

阿然抽出在翟媪手里的胳膊，冷冷一笑，理都不理她，只看着程少商，吐出两个字，“继续”

程少商也不是傻子，眼看翟媪都出言训斥自己，知道肯定是逃不过这一劫，只能咬牙忍下。噼啪响亮的声音响彻长秋宫内院，翟媪转过头不忍去看。终于程少商熬到掌嘴结束，宦者松开按住她肩膀的手，她倒在地上，翟媪很是不忍，阿然却毫无感觉，只冷冷道“谢恩”

程少商不得不直起身，在脸上努力挤出恭敬神情，“谢，太后”

阿然不用想都知道程少商此刻扭曲的神情是因为恨，但她无所顾忌连太子妃都敢怼的时候，就该知道这一天是她自找的。阿然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身后一群人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这时翟媪才上前扶着程少商，满脸不忍的道“少商，你吃苦了”

程少商恨恨地看眼阿然远去的方向，但在看向翟媪的瞬间，又两眼红肿含泪水莹眶，脸上写满委屈。“翟媪，好疼啊”

她顺势倒在翟媪怀里，仰起脸露出唇角两道血痕，在她雪白面孔上尤显得凄厉狰狞，话又说的不清晰，看的翟媪心疼得像刀绞一样，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翟媪轻轻的摸了摸程少商的脸颊，柔声道“我们回去上药，别留疤了”

程少商点点头，泪珠盈盈，有种不胜凄楚之感，愈发令人怜惜。

作者程少商对越妃和徐美人态度的转变，在于她立场的转变。原著中宣皇后是宫中NO·1，但在这里宣皇后被卫太后压制，她自己也感受到宫中规矩的恐怖压力。所以任何可能影响宣皇后权势的人或事她都仇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