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提示】本文半原著，半私设，本文对程少商，宣皇后不友好。

一入北军狱的刑场，原本蔚蓝的天空似乎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像被蒙上了一层黑纱，连带着把人的心也笼罩在阴暗的阴影里。

霍君华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走向凌益，地上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裙摆。她忍了那么多年，装疯卖傻，就是为了今天，为了生食其肉，口饮其血。替她的阿狸报仇，替阿兄报仇

“君华，你来看我吗”此刻再见霍君华，凌益只觉恍如隔世。霍不疑是一个一个的杀，让凌益看着身边的人都死光了，才轮到他。

霍君华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冰冷，“凌益，我来送你一程”

凌益被早被狠辣的霍不疑吓过了，早死晚死都是死，死在谁手上都是死。他仰头大笑，“也好，我们夫妻多年……”

“凌益，夫妻多年”霍君华猛地大声喊道，“你杀我儿子，兄长的时候怎么不说夫妻多年”

霍君华爆发了，她冲到凌益面前，拔出头上的发簪，一下一下扎在凌益胸口。凌益撕心裂肺的惨叫着，剧痛之下他本能的就要躲避，想要依靠撞击击倒霍君华。却被霍不疑制住，他脚下施力压住凌益双腿，双手死死扣住凌益的肩膀。让霍君华无可以所顾忌的发泄多年怨恨，她边哭边骂，“凌益你不是人，畜牲，牲口”

“阿狸，阿母为你报仇了”

霍君华渐渐体力不支，发簪随之落下。就在她倒下的瞬间，霍不疑松开了制住凌益的手，扶住她，低声轻呼，“姑母”

霍君华缓了缓，目光又一次落在倒地奄奄一息的凌益身上。她挣扎的爬起来，朝霍不疑摊开手。霍不疑迟疑不过片刻，就取出身上的匕首递给霍君华。霍君华拿过刀，朝凌益走去

“凌益，夫妻多年我没什么对不住你的。今日你一条命抵我全家的命，便宜你了”说着霍君华就一刀刺向凌益，血液喷涌而出，溅到了霍君华的脸上。她杀红了眼，哪怕凌益已经死的不能再透了，还是一刀一刀不肯罢休。霍不疑等到霍君华发泄完了，才拿过她手里的刀子，扶她离开。

裕昌早已准备好水和干净的衣裳，只为霍君华简单的梳洗过后，便带着她回府。离去前裕昌握着霍不疑的手，柔声嘱咐道“你也不要太累了”

霍不疑眼睛闪闪，笑容温和，摸着裕昌的脸颊，“放心，我事情处理完了就回去。”

裕昌点了点头，“好，我等你回家”

天黑了，一片赤云茫茫荡荡遮笼了天穹。可霍不疑却觉得他的天明已经到来，一切都要好起来了。他目视远方，沉沉出声“继续”

说着就转身回到刑场

崔侯焦急的等在府外，见远处马车缓缓驶来，才微微放心。等马车一停稳，他就忙迎上前来，语气急切的唤道“君华你怎么样”

霍君华被裕昌和崔侯扶下马车，崔侯见她脸色惨白，眼睛通红两片嘴唇发干发皱，嘴唇哆嗦得合不拢，说不出一句话。声音不由带上哭腔，“君华，你可别吓我”

霍君华缓了缓，有气无力的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个大傻子，能不能说点好的”

“君华，我是怕，你这样子我担心”崔侯看霍君华有力气骂人，心里马上就放心了不少。

裕昌轻声道“崔侯，我们还是进屋去吧”

“好好，我们进去”说着崔侯就扶霍君华进门。回屋后，裕昌将安神汤递给了崔侯，崔侯喂霍君华喝下，见她入睡了。才松了口气，朝裕昌道“好孩子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忙碌了一日，裕昌确实有些累了，于是也不推辞，向崔侯行礼告退。她匆匆用过午膳，一直歇到晚膳时分也不见霍不疑回来，心里便有些奇怪，但考虑到今日之事对霍不疑的重要性，她便制止了崔侯要把霍不疑叫回来的想法。她想霍不疑总会回来了，这里是他的家啊

夜半之时，裕昌被敲门声惊醒，她披衣起身，开门问道“什么事”

七月轻声道“大梁邱将军来了，要见郡主”

原来霍不疑下午就解决完凌家的事情，可他没有回府，而是来到杏花别院守在祠堂，本来没什么大不了霍不疑常干这事，可这回霍不疑从下午一直呆到晚上水米不进，梁邱兄弟眼看不对，这才不顾得其他来寻裕昌帮忙。

“郡主，少主公不肯让人进去自己又不愿意出来。所以我们才……”梁邱起焦急的说道

“我知道了。阿起，明日去禀告崔侯说我陪着子晟在别院，让他们不用着急”裕昌一面吩咐着梁邱起，一面随着他们来到祠堂。她站定在门前，朝几人摆摆手，几人退下。她才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是霍不疑跪在如山的牌位前倾颓的背影。她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她极力忍住，来到霍不疑身边。

温热的手覆上霍不疑的冰冷的手背，但裕昌一言未发，只是陪伴着他。终于霍不疑声音苦涩的道“我对不起堂弟”

裕昌闻言握紧的霍不疑的手，霍不疑依靠在裕昌肩头，眼中带着无与伦比的伤感和哀痛，“堂弟无辜，他是无辜的那个”他望向写有凌不疑名字的牌位，“凌益他该死，实在该死。”

霍不疑手撑地，低吼一声，用拳头在地上狠狠地捶打了几下，“为什么啊，为什么”

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大仇已报，但他也茫然失措。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阿父待凌益可谓是推心置腹，处处帮扶，可他还是恩将仇报，最后杀掉所有人，包括堂弟。那时他恨，恨凌益猪狗不如，也恨自己年幼什么也做不了，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的姑母为了保护他装疯卖傻，一直以来被人说是一个疯妇。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一柄刀，凌迟着自己。

裕昌听着霍不疑的话，不禁泪下，抱着霍不疑轻拍他的背，柔声道“都过去了，过去了”

霍不疑在这温柔的抚慰中，喉咙渐渐放开，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霍不疑止了哭声。两人就一直跪着，直到裕昌睡去。等她朦胧醒来时，霍不疑正在榻前穿衣。

“阿狰”

这软糯的一声轻呼让霍不疑喉间发涩，嘴唇发干。他来到裕昌面前，轻声道“怎么了”

裕昌这时睡的正迷糊，于是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你告假休息几日吧”

霍不疑偏头亲了她一下，“好”

说着就出门，朝梁邱起吩咐了几句。等到回来的时候，裕昌已经睡熟。霍不疑合衣躺到裕昌身边，小心地用指腹抚上她浅粉的薄唇，倾身上前，悄无声息地亲了一下。女莹，有你真好

今日的程姎难得强势，不顾仆从的阻拦执意要见萧元漪。正巧程始从外面回来，现在的程始没了曲陵侯的爵位，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公务实在有限，原本程少商在宫里还有人巴结他，可如今程少商在外头名声不好，哪还有人愿意跟他交际

他一进门就听说程姎来了，还非要见萧元漪不可。于是大步来到后院，一见程姎带人要闯进去，就怒喝道“住手”

程姎见程始归来，心想不好，今日只怕见不到萧元漪了。但她面上不显，只恭敬行礼，“大伯父”

“姎姎你这是做什么”程始冷笑一声，“难道家中遇到难事，你都要上门来踩一脚吗”

程姎再次行礼，恭声道“大伯父见谅，姎姎今日来是想见大伯母不想这些人，居然拦住我，所以发生了些矛盾”

程始神色稍缓，看了眼守在院外的仆从，淡淡道“原是如此啊，这是我吩咐的。你大伯母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程姎浅浅笑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大伯父。我带了医士来，不如让他为大伯母看看”说着将手一抬，便让人请医士来

程始皱起眉头，叹道“无需如此”

“理应如此”程姎直视程始，语气郑重，“大伯父，大伯母在家中一直照顾我，如今她身体不适，我自然要尽心”

程姎步步紧逼，程始神色便冷了下来，口吻中也带上了些许不悦，“用不着，你大伯母自有家人照料”说着他向着身后一仆从递了眼神，“来啊，送女公子”

仆从上前就是要赶程姎走的架势，程姎攥紧衣袖，还要在言，但看程始的神情，明白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是进不去了，搞不好下次连程府大门都不给她进。但她也无可奈何，只能行礼道：“是，大伯父”

眼看程姎离开 程始冷哼一声，朝仆从们吩咐道“给我看好门，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程始虽然将萧元漪身边的人尽数赶出府，也将青苁与她一同困在院子里，却还是不能面面俱到。府中有一位婢女是萧元漪在战场上所救，因她年幼又父母双亡，于是将她带入府中做活度日。婢女一直想报答萧元漪的救命之恩，如今萧元漪受困，她借着送饭的机会，将今日程姎来要见萧元漪，却被程始拦在院外的事情告知了青苁。

“青夫人，此刻女公子马车还在外头呢”

青苁心头一跳，忙道“当真？”

婢女点点头，郑重道：“我听守门的人在厨房用饭时说的，想来不错”

青苁思忖片刻，拉着她的手道“你且等等我”

婢女面露难色，更带了几分焦急，“青夫人可快些，外头看的紧”

青苁得她的答应，急忙来到屋内，将准备好的书信拿了出去，正预备走，躺在榻上的萧元漪出声问道“怎么了”

青苁看着脸色苍白眼带血丝，嘴唇因干燥裂出了好些口子的萧元漪，不由便要落泪。程始是希望萧元漪一病死了，所以强行给她灌了不少汤药下去，把她的身体都弄坏了。青苁忍着泪将婢女所言简单几句告诉了萧元漪

“女公子还在门外，把东西送出去，也许还有条生路”

萧元漪目光一沉，此刻她脸色虽差，但语气格外的冷硬。“东西拿来”

青苁上前，萧元漪挣扎的起身，将书信摊开，取下头上的簪子，在手心上就是一下，血立刻喷涌而出，让人措手不及。

“阿姊”青苁急忙道

萧元漪将手掌死死压在信上，低喝道“没有退路了，没有”

青苁见状泪如雨下，萧元漪将信递给她，声音沉稳冷峻，如不化玄冰，“之前姎姎几次来都被拦住，如今姎姎闹大了，程始下次定不会让她进门。”她死死地盯着青苁，“去，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青苁擦干眼泪，也不迟疑往屋外去。萧元漪的双手紧紧抓住锦被，手背青筋暴起。程始，你个畜牲。我且看看你的日子，是不是真能如你所愿

青苁将书信交给婢女再三强调一定要交给程姎，婢女临去前，她摘下手腕上的镯子和耳上的耳坠递到婢女手中，“这事麻烦你了，若是不成，你就拿着东西自寻出路，不要回来了”

婢女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青苁，正色道“青夫人放心，夫人对我是救命恩情，我定要报答她的”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青苁此刻也只能祈祷一切顺利，程姎能见到东西救萧元漪出苦海

婢女带着东西想要寻个机会出门，管事喊住了她，让她回厨房给程颂准备饭菜。她推拒不得，摸摸袖内的东西，想着这回怕是送不成了。就在此时程少宫出现，道“我让你出门给我买笔墨，你怎么还在这”

婢女茫然无措，程少宫拧着眉继续骂道“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了吗”

这时婢女才醒过神来，浑身瑟瑟发抖道：“我，我，三公子”

程少宫看了管事一眼，又看向婢女，道“快去”

婢女行礼快步离开。程少宫才向管事道“换一个人去厨房就是了，必定要耽误我的事情”

“三公子绝无此事”管事额头上冷汗滚滚而下，程少宫一直是个好说话的，只是最近家中发生的大事小事不断，竟让程少宫也变得疾言厉色起来。他略一沉吟，“我这就另外安排人去”

程少宫点点头，管事行礼告退。程少宫这时才松了口气，看向婢女远去的方向，自己无法帮着阿父害阿母，又不能违抗阿父的命令帮阿母离开。只能尽力让能帮阿母的人，帮助到阿母

程姎看着手中的信字字泣血，句句伤感。她捂住嘴巴无声落泪，她以为大伯父与大伯母夫妻多年，嫋嫋之事又是那人的错，定只是一时吵架，还会和好的。不想大伯父居然要大伯母去死来保全程家，保护那个杀人凶手，血脉亲情当真不如权势高位吗。此刻是因那个程少商在宫里惹出乱子，大伯母想要离开，将事情说出来。大伯父害怕了，才要大伯母的命。若那个程少商是成为皇子妃，重臣妻。那大伯母岂不是一生都不能解脱，还要把人当亲生女儿对待，不然就会被万人指责对女儿不好。当真呕心，只因她依傍权势，大伯母就要被迫与一个杀人凶手母女情深，而真正的嫋嫋只能无人想起，魂无所依。程姎擦干眼泪，将信收好。朝马车外的苜蓿吩咐道“将那位婢女从程府接出，送到滑县去”她语气冷漠而简短，“你告诉她，只需她将大伯母目前的状况告知三叔母，之后我会送上一笔银两，她就自由了”

苜蓿看着冷漠的程姎，心头一凛，随即垂首应下

程姎却想着此事只有三叔母能管，三叔父毕竟是程家人，哪怕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顾忌着程家难免最后还是向着大伯父，只有三叔母家世够高，能够压住大伯父和三叔父，又和大伯母关系不差，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关键三叔母这个人是非黑白分明，定不会容忍此事。

马车缓缓行驶，程姎掀开车帘，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程府，心中暗暗发誓大伯母你在等一等，姎姎定会救你出来和嫋嫋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