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帝都
赤焰军主帅林燮拔营出战,古朴的城墙之上朔风猎猎,夏江迎风而立,一身黑袍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他望着策马远去的身影眼眸幽暗,好半天、拂袖转身毅然决然的去了宁国侯府。
“我来助驸马封侯拜相!”
夏江浦一进门大言不惭,直惹得谢玉笑了起来,一双丹凤眼微眯、如同毒蛇。
“夏首尊说笑了,本侯承袭爵位,封侯拜相……你来晚了。”
风炉上蒸汽腾腾,水开了。
夏江提起水壶倒入茶盏,霎时热气氲潆。
“有名无实罢了,侯爷真的甘心?”
宁国侯、统领巡防营说来都是虚的,一无军功傍身二无陛下宠信。
手中无权,还不是任人拿捏。
谢玉是极其有野心的,他自不会止步于此、他需要一个机会。
“那便仰仗夏大人了……”
他在热茶氤氲的雾气中端起茶盏敬了过去,薄凉的秋意悄然晕染上眉眼,那深沉的眸底,变得深潭般寒凉。
夏江举杯回敬,一切尽在不言中。
暮色四合,泼墨般的黑暗渐渐笼罩在金陵的天空之上。
何人执棋?何人为子?
此去经年,故人……故人与敌人不过一笔之隔,这世界哪有什么能长盛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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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岭血战,裴穆宁收到林燮的求援书涵时是犹豫的。
金陵帝都风云诡谲,不掺和方是上举,可……
边疆告急,作为统领一方的主帅他不能如此权衡利弊。
临行前他写了折子上书金陵
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如此跨疆域行军还需禀明陛下。
裴穆宁从未想到,正是这封奏折、保下了宣平公府累世清名。
“夫君一路保重……”
不知怎的,虞阳看着他没来由的心慌。
裴穆宁扶了扶她的脸庞,粲然一笑。
“东境便交给夫人了”
而后足下一蹬飞身上马,直到他走远,虞阳才回过神来。
北境战况一日似一日的好转,又有林帅与小殊在……穆宁不过是领兵增援,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如是安慰着自己,转身上马背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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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燮、你竟然敢背叛朕!”
五指并拢,手中的信函骤然变形。
那是一封经由谢玉转递来求救信,上书。
【主帅林燮有谋逆之心,吾察,为灭口,驱吾入死地,望救。】
落款——聂锋
聂锋……赤焰军前锋营大将
谢玉驰援北境在半路上发觉异常,又得了这封书信,兹事体大唯有上表。
萧选心头血气上涌,握着信笺的手不住颤抖,一阵阵眩晕袭来。
殿外、言阙同夏冬吵嚷着什么他已然听不清了,耳边轰鸣,阖眸一行清泪落下,再睁眼时目光中便已腾起一阵戻气。
萧选眼神冷峻地盯着为林燮辩白的言阙,眼底透出令人悚然的狂怒和暴戻之色。
“将他、赶出去!”
歇斯底里的一声怒吼,伴着桌案上东西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萧选自龙位上起身虚晃了一下,转身直奔宗庙。
“列祖列宗在上,朕勿信奸佞,致使我大梁危在旦夕……”
头重重扣在地上,龙纹冠冕在地面砸出一条白痕。
“夏江朕命你率悬镜司诸部与谢玉援军汇合,诛杀此贼歼灭叛军!”
“是!”
夏江拱手领旨,却见萧选从怀中拿出一份奏折接着道。
“宣平公上表,林燮求援他已率军一万驰援北境……”
裴穆宁……夏江眉头一皱。
“陛下……”
话刚起了个头,萧选抬了抬手止住了他,手中奏折递过,头不自觉的后仰,眸中划过一抹无可奈何,可下一秒又转为绝然。
他道 :
“宣平公若是附逆,就地格杀!”
夏江闻言松了口气,阴沉的眼底隐约闪过一丝奸诈的幽光,接过奏折掷地有声道。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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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岭血战,林燮怎么也想不到他等到的第二路援军竟是来杀他们的。
满天大火映得天空如同炼狱一般
屠刀高高举起,血溅三尺。
“穆宁!”
嘶吼的一声,好似猛兽无能的咆哮,林燮眼睁睁看着裴穆宁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林殊亦是诧然无措的望着手持血刃的身影
直到林燮拼死将他赶到悬崖,他都在想。
“怎么会是谢玉、怎么偏偏是谢玉!”
遍山遍野的红盖住了寥寥白雪,粘稠的血糊住了他的眼,几乎让林殊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他的主帅、他的父亲,奄奄一息的拉着他的手,声嘶力竭的道。
“小殊、为了赤焰军,活下去!”
而后,他被推下悬崖,这一天成为了他一生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