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在吴二白开的茶馆里，一边喝晚茶一边看爷爷的笔记，脑袋里想着事情，一个没注意在杂志上用香烟烫了三个洞出来，连忙熄掉香烟，将杂志合上还了回去。
他刚放下，一个老头子就拿走了，他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吴邪怕他发现自己烫坏了杂志，不敢走多远，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原本他以为那是爷孙俩来茶馆喝茶，但现在他坐下仔细看才发现并不是。
吴恙看着近在咫尺的吴邪，而他并没有一眼认出她来，这也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她现在这副模样放在自己面前也认不出来。
“这谁给烫了个风水局出来，真缺德。”老头子轻声笑道。
吴邪一怔，心里琢磨出了点味道来，悄悄地端着茶坐到了他们后面，竖起耳朵来听。
那老头跟他旁边的几个老头叽里呱啦地聊了一通，却一直聊不到他心痒的地方，又等了一会，那老头终于想起自己手上的杂志。
吴邪竖起耳朵听着他们一会说这个地图有问题，一会又说什么三足鼎立，乱七八糟的扯了一通，那老头都摇摇头说不对。
他立刻心痒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答案。
忽然听到那老头低声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他转头看去，对上了一双淡漠如水的眼睛。
吴邪一愣，这人眼睛…怎么有点熟悉？
一种荒谬的想法油然而生，这姑娘该不会是那闷油瓶假扮的吧？
不，不对，这身材…闷油瓶绝对扮不出来。
吴恙看了吴邪一会，看到他对自己起了疑虑，便收回了目光，有了疑心就好办了。
那些想法一带而过，吴邪心里急着想知道答案，走过去询问那地图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老头让他把地图横过来看，吴邪立刻看明白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头，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老头笑着给他解释了一下，吴邪呆呆愣愣地听着，仿佛许多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全都通了。
那老头见吴邪一直在想事情，招呼了其他几个老头结账走人，那姑娘也跟在他身侧。
吴邪反应过来，追了出去，恰好看到了那老头的眼睛，心神俱震，陈皮阿四！
陈皮带着吴恙上了车，对司机说道：“去长沙。”
他靠在椅背上像是在休息，过了会对吴恙说道：“到了长沙你跟我一起，这次行动非同小可，马虎不得。”
说完，他也不等吴恙回答，歪过头睡着了。
吴恙低垂着眼，摸着白皙修长的手指，半晌后说道：“我要去湘西一趟。”
“你母亲的坟我已经派人去查看了，过几天消息就会传回来。”
吴恙瞳孔猛地一缩，他怎么会知道她想干什么？时烟说的事，她并没有完全信，总得亲眼看到才好。但是，陈皮阿四怎么会知道这么具体的事？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告诉他的。
吴恙眸光沉了下去，时烟与陈皮阿四有合作。
到了长沙，陈皮阿四与吴三省的人接了头，便一直待在旅馆里，长沙这几天都不太平，像他这样的人，不好在外抛头露面。
吴恙自然也跟着他一起待在旅馆里。
门被敲响了，进来一个小伙子，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上前递给陈皮阿四，“四爷，那边的消息回来了。”
陈皮阿四抬抬手，让他递给吴恙，“给她。”
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后，吴恙手一抖，接过文件袋，深吸了几口气，拉开绳子，一叠照片撒了出来。
她一张一张拿起来看，拍的是她小时候住的地方，现如今已半塌，拍的很仔细，将整个院落都拍了下来。
她拿起一张照片，那是后院，地面上隆起了一个土包，只是那土包被挖了一个洞，像是有东西从里面刨开的。
吴恙第一秒觉得这是假的，下一秒看到坟包旁边那棵树，心底一颤，明白这就是真的，这就是她小时候的那个家。
她小时候把那棵树剥了一块树皮，并用刀在上面刻了一只小羊，这照片虽不是那么清晰，但依然能看见那树干上裸露了一块，并且上面刻画着东西。
她真的假死脱身了。
吴恙猛地站起来，将照片扔在桌子上，“我要去丽江。”
陈皮阿四不慌不忙地拿了根烟叼在嘴里，“啪嗒”一下烟丝点燃，寥寥雾气上升，“你去了也找不到，不如跟着我把这趟走完。”
他吐了口烟圈，满是皱纹的脸隐在雾中看不清神情。
吴恙眯着眼看他，“承认与…时烟有合作了？”
“合不合作不知道，但确实有点交情。”陈皮阿四戴着小黑眼镜，抬头望她，“给你个忠告，不要去探寻未知，它比你想象得还要可怕。”
“什么意思？”吴恙皱了皱眉，他却不再说一句话，歪在床头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向门口走去，打开门，身后传来一句话：“陈无，别忘了你的名字。”
吴恙眉眼冷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摔了门。
陈皮阿四听着被摔得震天响的门，咧嘴笑了，“小姑娘脾气还挺大。”
长沙城内繁华非常，她小时候在这里待了几年，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老宅门口。大门已落锁，满地的灰尘落叶无人清扫，看上去主人家已离去多年。
吴恙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转身隐入人群。身后跟了两个小虫子，陈皮阿四并不信任她，即便他不阻拦她出门也要派人跟着她。
她瞥了两眼身后，脚下一转拐进了旁边的巷子，这里的巷子七扭八拐犹如迷宫，外地人一进去十有八九都会迷路。
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吴恙成功的甩掉了两个尾巴，走进一条死胡同，跑了两步翻上围墙跳到了别人家的院子里。
从墙上跳下来，吴恙拍了拍灰尘，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一条缝，里面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来，“你找谁？”
“天王盖地虎。”
里面的人愣了愣，“小鸡炖蘑菇？”
“宝塔镇河妖。”
“蘑菇放辣椒。”里面的人似乎知道是谁了，将门打开一个人通过的缝，“进来吧。”
开门的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将吴恙放进来后，伸头出去看了看有没有人跟踪，确定没人后将门关上。
“我师父在那里面。”小男孩吸了吸鼻子，穿着拖鞋“哒哒”地跑回了房间。
吴恙走进他指的那个房间，一个小老头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假寐。
小老头耸了耸鼻子，闻到熟悉的味道，睁开眼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愣了一下，细细打量后随即眉头一皱，“胡闹！谁让你去换形的？”
吴恙笑了笑，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胡老的眼力还是那么厉害。”
“别拍马屁。”胡老凑到吴恙眼前看了看，又伸手扯了两下她的脸颊，“现在竟然还有人会换形术，还以为失传了呢。”
“胡老知道这个？”吴恙口齿不清的问道。
胡老哼了一声，松开手，躺回靠椅上，斜着眼看她，“有事快说，别耽误老子睡觉。”
吴恙看他的神情仿佛在说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眼睛疼，讪讪地摸了摸被扯红的脸，笑了一下，“想向您买个消息，二十年前湘西芦偻山大马瑶村一个姓万的人家的消息。”
胡老听完，立时吹胡子瞪眼，“二十年前，还是山沟里的，我怎么给你找？换一个！”
她似乎料到胡老会这么说，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那帮我查查有关巫族的所有事情，越详细越好。”
胡老脸色一变，上下打量了一下吴恙，“你这小丫头怎么好好的查起了上古遗族的事？那都灭绝不知道多少代了，你查那个做什么？”
这个消息是吴恙始料未及的，这与她所知道的并不一样！
“上古遗族？灭绝？我听说南诏那时候有一个巫族啊？”
胡老嗤了一声，说道：“真正的巫族在战国时期就灭绝了，后面出来的是个血统不正跟伪神签订契约的伪巫族罢了。”
“伪神？那是什么东西？真的有神？”吴恙急急问道。
“屁的有神，上古时代落幕后，世间再无神，后面出来的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伪神。靠着人的信仰力而活，也有的会与人签订契约，靠契约的血脉之力活着。”
“南诏时期的那个巫族就是与一个土地伪神签订了契约，为非作歹了好些时间，后来那个伪神被抓住关在了门后。算算时间，再过不久差不多也该死了。”
“那他死后契约会消失吗？”
“伪神死了，签订的契约将成为死约，会生生世世禁锢被契约的人。得到了力量又想不付出代价，哪有那么好的事。”
“要解除契约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伪神自己同意解除，还有一个就是被契约的这一脉弑神。”胡老说完看着吴恙“桀桀”笑了两声，“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放过能给自己提供能量的牲畜，不过，弑神——古往今来好像从没听说过。”
她身上背负了一半的契约，照胡老的意思，那个土地伪神断不会同意解除契约，那只剩一条路可走，就是杀了他。
但，神岂是那么好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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