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未曾教养过我,从前我心中是有怨,不过如今我想明白了,我又何曾对你们尽过孝?”
“所以,咱们谁都不亏欠谁,我不想阿父为了我而丢官,也不想阿父阿母当年抛下我换来的程家荣耀,又毁在我的手上。”
“若是这样的话,倒会让我自己觉得,我一出生便就是个笑话。”
“阿父阿母,这门亲事是女儿自己定下的,落子无悔,无论前路如何,女儿一人承担,决不祸乱家族。”
午夜梦回时,女儿嫋嫋这一番决绝的话,便如同梦魇一般纠缠着萧元漪,挥散不去,刻骨铭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亲生的女儿,竟然已经与自己离心至此。
是自己带着姎姎去灯会,不许嫋嫋去的时候?
是自己灯会上只顾这姎姎,却对嫋嫋置之不理的时候?
是自己因为一张书案而大发雷霆的时候?
亦或者……
萧元漪再回想时,已经细数不清,这样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了。
失望接踵而至,到了最后,便只剩下不再期望。
萧元漪只觉心如刀绞,却陷在梦境里怎么都醒不过来。
“元漪?元漪?可是梦魇了?”
耳边的声音有些粗,约莫是许久没有润喉的缘故,鼻尖闻见的味道也不见得多么的好闻,
一股子汗臭味,少说得有三五天没有洗过澡了。
萧元漪猛地睁开了双眼,房间里昏暗不请,一时之间竟叫人分不出这是什么地方。
“醒了?是梦见了什么,叫你都不醒。”程始神色担忧。
萧元漪伸手拂过自己的眼角,竟沾了一手的湿润。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程始握着萧元漪的手,满面担心,“可是吓着了?”
萧元漪平静了片刻,眼前的景象已经清晰。
只是眼前的景象,竟然是营帐?!
分明自己睡着前还在程家睡房,醒来居然出现在了行军的营帐里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萧元漪心中震惊,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将军说笑呢?”萧元漪笑了笑,抽回了自己的手,将满手的泪水全数擦在了被子上。
程始十分没有原则的笑道:“是是是,夫人是大敌当前面不改色之人,怎会被小小梦魇吓着,必然是因为连日赶路累着眼睛。”
即便知道程始在胡说八道,但是也鼻血得说,十分熨帖了。
“只是不知,方才夫人梦见了什么?”
萧元漪尚且还弄不清楚如今是什么场景,面色不显,却小心试探。
“方才梦见了嫋嫋……”
“你我快马加鞭,没了部曲拖累,比着原定早了半个月,必然能早早见着嫋嫋的。”提着这十几年没见的小闺女,程始一时之间也是百感交集。
程始捂着胸口,只觉得心中万分亏欠,心痛如绞。
相较于萧元漪的内敛,程始却要外放的许多,嘴上絮絮叨叨念着的都是自己那小闺女。
却也在程始只言片语里,萧元漪弄清楚了当下的情况。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也弄明白了,如今是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还未见着嫋嫋,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