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夕阳小楼西

醒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九华睁了眼，起身坐好，活动着因为睡姿限制而酸疼的颈项。

昨晚那么晚，他没回自己房间，伏在九熙身侧凑合了一晚。

如今一睁眼，眼前他的面孔闪耀在阳光之下，有种微微的不真实感。

九华却是欣然，若置身梦境，而那欢愉，是从尘埃里生出的。

如何能不喜？如何会不喜？

清早起床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他。

昨晚的那些无力，就让它过去吧。

日子总是要往前走的，人，也得往前看啊。

九华回了自己房间。

洗了澡，刮了胡子，换身干净衣服，九华望着镜子，昨夜那个颓唐的人已然不在。

整理好心情，又去了九熙房间，想叫他出去吃个饭，四处转转。

进了房间，才发觉屋里静悄悄的。

九熙仍躺在床上，消瘦的双颊染了颜色，却是病态的殷红。

九华心下停了一拍，探手去试。

果然，好烫。

仲秋的夜晚确然是冷的，喝了酒又吹了风，九熙染了风寒的确不奇怪。

于是也顾不得吃饭了，又是一通折腾，去了医院。

九熙再醒来已是傍晚了。

脑袋昏昏沉沉，涨得厉害，嗓子也是干得要命，如同火燎。

窗外的火烧云正热烈，黄昏幽微的光洒进病房，映在他的脸上。

落花如梦凄迷,麝烟微,又是夕阳潜下小楼西。

身上没什么力气，只微微转了头。

却看见趴在床脚的他。

夕阳染红了他的发，熟睡的侧颜安静美好。

心下一怔，眸色一亮。

抬了手，一寸一寸，往他的方向。

想用手指触碰他的发丝，好来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假的。

刚要触及，眼前人却已醒。

九华揉了揉脖子，这两次都是窝着脖子睡的，实在是酸得厉害。

抬眼便对上了那双眸子，清澈的紧。

九熙的眼睛一直都这么清澈如同湖水，让人看着便有一种莫名的涩意。

九华微微错开了眼。

九熙并没忽略这个小小的动作。

半抬的手僵在那里，九熙蜷了蜷手指，一时间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九华刚醒，还有些回不过味，只当他是想叫醒自己。

何九华九熙，怎么了，要喝水么？

九熙愣了愣，还是把手收了回来，点点头，动作滞涩的让人心疼。

九华匆匆起了身，背过身来挡住那道视线。

额头上有汗，凉凉的，黏黏的。

九熙看着九华的背影，慢慢笑了。

眼底是欢欣，是满足，也有着无力和无奈。

他知道自己没法要求九华什么。

是他自己贪心不够。

九华端着一杯温水坐到床前，递给九熙。

温水而已，本应寡淡无味。

九熙喝它却是甜的。

尚九熙你真是疯了。

他不过给你倒了一杯水。

你到底在狂喜什么。

这世上能让九熙的心乱成这样的，只有何九华一个。

喝完了水，九华出去给两人买晚饭。

九熙扭头看向窗外。

夕阳只剩下一道金色的线，残留下柔和的霞光笼罩着地平线。

夜要来了。

彤霞久绝飞琼字,人在谁边。

人在谁边。

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深深的笑。

九熙闭眼，把眼底的一丝潮意缓缓逼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