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见瑜淡淡地瞥了一眼,随即收回了目光。
等步辇就要过去,他才方随意道:“停。”
太监总管曹成立刻尖声道:“停!”
步辇被稳稳地放下。
“那是谁?”萧见瑜倚在龙辇上,支着头问道。
曹成忙低声回道:“回禀王上,是前日新进封的宁妃娘娘”
宁怀楚抿唇,怯生生看了萧见瑜一眼,迎着寒风向他行了个大礼,起身才道:“妾拜见王上”
宁妃?
宁氏
齐国的国姓
前日朝臣进言,为了封他们的口,勉强答应大选,第一位册封的就是齐国进献来的那位公主,不过这位公主在萧见瑜眼中和珍宝财物无异,因此才随意册了个妃位。
在萧见瑜心中,宁氏质子与那些钱货没什么两样,都是战利品罢了。
本意只是对敌国的羞辱,然而他诸事繁多,转眼就抛到脑后。
今日一见,这宁氏竟然是这般的一个人物
一个难得的美人。
即使萧见瑜对美色并无兴致。
但现下萧见瑜心情不错,
他素来喜怒无常,这会儿愿意问一句话,下一刻也能突然就杀她。
萧见瑜支起身:“外头天寒地冻,何故在此?”
宁怀楚跪着,不敢抬眸。
却能听到魏王的声音,年轻而沉稳。
与想象中的阴鸷一点儿也不同。
宁怀楚思忖片刻,垂目谨慎答道:“妾入宫闱几日,见魏国花草与齐国不同,故而出来赏景。”
他还不清楚魏王王的脾性,说话需得万分小心,加上过分小心,声音隐约有些微微颤抖,
免得一句不慎人头落地。
谁知上头的人却是一句淡淡的吩咐:“拖下去,杖责二十。”
宁怀楚:???
娘亲,救命!
二十杖!?
我要凉了。
恐惧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是身子轻颤着跪在地上哆嗦。
可是再怎么镇定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两旁的侍卫逐渐靠过来拉扯她
宁怀楚当机立断,立刻又拜了下去,额头在地上,正如她内心一片冰凉,语气已经算不上镇定:“是妾说错了吗?”
萧见瑜这才起了些兴致。
美人含泪,可却没有哭嚎,还敢出声诘问,举止又进退有度。
这份胆识,倒令人刮目相看。
虽是齐国人,气度倒还勉强拿得出手
这份自尊……倒和自己幼时有几分相像
因着这份兴致,萧见瑜愿意给他解释
“景致再好,也是我魏国的景。你是齐人,齐国刚打了败仗,送你来为质,你只怕是对魏国恨之入骨。哪里会对这魏国心生喜悦,难道不是在欺君?欺君之罪,杖责二十已是轻的算,便是将你打死也算不上什么。”
救命!
什么鬼?
宁怀楚在心里嚎啕,我只是想找个借口啊
只听魏王又轻笑道,“若你说什么既已来我魏国,便是魏人,似这般背弃家国、油腔滑调之人,寡人也不喜得很。”
“宁氏,你倒是给寡人一个,饶恕你的理由。”
宁怀楚怕的要死,大脑堪称是一片空白,眼睛逐渐被泪水模糊,她嘴唇颤抖着,只回想起自己幼时在齐王宫室偏院的日子。
那时候多好,虽然清苦,但是一家人总是在一处的。
“嗯?说呀,寡人的耐心有限。”
上位又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听在宁怀楚耳朵里简直是恶魔的召唤。
宁怀楚闭了闭眼,强忍下不适的感觉,勉强开口
“妾……只是思念母亲。”
宁怀楚想起自己被迫来到魏国,眼下还要被魏王活活打死,简直是悲从中来。
“妾是为了国家来到魏国的,从没有一刻忘记自己是齐人,一想起齐王宫的母亲能因为妾…过得好些,就再别无所求了。”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
在萧见瑜眼里就是宁怀楚叩拜于地,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语毕,魏王王静默了好一会儿。
“见了好景,却不见母亲……”
萧见瑜似有感慨,“物是人非,所言甚是。”
萧见瑜垂眸看着她,低声吩咐
“不过,既然宁妃喜欢这景致,就跪在这里好好欣赏吧。”
龙辇又被人抬起,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从宁怀楚身前经过,很快将她远远甩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