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最后一步

在肖与时的印象里，她第一次遇到高天佐是在14年。那天光光厂牌里的一个哥哥Busta接受了一个名叫“dirty mouth”的团体的邀约，参加他们在街头组织的freestyle battle。依她的性子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在光光家待着，便一个劲撒娇打滚，非要Busta带她一起去看。

那年她刚高中毕业，还是一副青葱的学生模样，梳着马尾，跟在Busta身后。到底是跟着光光做音乐的人，出来历练的时间长，一个人车轮战挑了他们一整个团。

她记得很清楚，在battle结束后，有一个瘦得干巴巴的，眼睛还小小的男生跟Busta放了狠话。他说尊重赢得比赛的Busta，但是他不服，明年他要再战一轮。

那个时候肖与时觉得他很狂傲，回去的路上问了他的名字，好像是叫高天佐。她记得当时是这样向光光评价的高天佐：韵脚太老套，没有aka，还很狂。

不过高天佐说他第一次见到肖与时是在第一届的still alive的battle现场。他说他比赛结束后在club门口看到了Jony J身边跟了个小女娃，穿着一身白色娃娃领连衣裙，扎着俩麻花辫。脸上干干净净的，也没画什么夸张的眼线，跟这个场子里玩hip hop的人完全不一样。

不过那个时候她确实对高天佐没什么印象，毕竟据他所说，他第一轮就淘汰了。

自她深深记住高天佐这个人以后，好像南京每一场大型的freestyle battle都有他的身影。像什么iron mic、地下八英里、“干一票”，他都来参赛。明明就很不适合freestyle，还偏偏每场都来，愈挫愈勇起来了。

这一点她倒是挺佩服高天佐的，能力不够，笨鸟先飞总行。她也不是天生玩说唱的料，比如说跟着光光学了快三年的flow，完全照着复刻，都还有些结结巴巴的。在不服输上面，她和高天佐还有点像。

从15年开始，高天佐就隔三差五往光光工作室跑，还带着他那个光头好兄弟和一个唱歌很好听的小胖子。都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家里头算不上富裕，这年头他们做说唱是吃不饱饭的，都是靠光光接济。

她还记得那天独自站在阳台上一根又一根抽着烟的光光。他说街头上像dirty mouth那帮小年轻一样，拖着音响就在大街上唱的人太多了，因为现实原因很难有几个坚持下去。要是他不帮他们一把，他们可怎么办呢？

那个时候肖与时才真真正正接纳了高天佐和贰万以及knowknow。

15年看到高天佐他们能跟光光一起做歌，真的是把肖与时急的眼红。都怪肖佳，总说她还不能灵活运用自己的flow，死活就是不让她进录音棚。她的词都写满好几个日记本了，一首都能做成歌。

好在她新来的“小弟”高天佐仗义，有什么好的歌和beat都跟她分享，有好玩的活动也带着她一起去。每天上完课都是高天佐骑摩托到大学门口，接她去工作室练歌。等在工作室里的要么是温厚平和的光光，要么是最爱挖苦她最爱对她摆臭脸的肖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肖佳去工作室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不过也好，她终于有机会赖着光光做歌了，她知道，光光是全南京最宠溺她的人。

起初光光看在肖佳的面子上不答应她的要求，但实在是抵挡不住小姑娘的糖衣炮弹。她死皮赖脸，跟个泡泡糖一样黏着光光，非待在他家不走，还给光光做了十天饭，说是作为跟她合作的报酬。与其说是饭，不如说是黑暗料理。折磨得一众人瘦到脸都快黄了，光光终于答应了。

她发誓她找的beat比高天佐和knowknow跟光光合作的那首《B A Rap$tar》高级好几倍。她还有一段炫技的快嘴，快要赶上光光的速度了。这次年末的party演出，一定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那些歌词包括光光那段verse，她到现在都还能倒背如流。

她真的……离预想只差最后一步了。

这些年她一直在想，要是那首歌录完了，她和光光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答案显然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