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番外七相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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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带回到了熟悉的大厅。
但是这一次，我见到了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明明以前，他曾是我最渴望出现在这里的人。是光，是暖，是希望，是救赎……
无数个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迫切的希望他能够出现。我祈求他如天神降临般带我脱离苦海。
但此刻，那人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就像让我凭空吞下无数根钢针。
我吐不出来，也无法袒露半分苦涩，只能由着它将我的喉咙扎的鲜血淋漓。
“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全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是娘告诉我的，也是我从她身上学到的，唯一一个处事之道。
究竟是什么时候？我忘记了呢。
我被首领的走狗，我以前的同僚，制约在暗处。
其实不用五花大绑我也不会逃走，首领这下才是真的多虑了。
当首领和柒开始交谈时，我想，我可能知道首领将我带来的用意了。
还是想击碎我心中，仅剩的那一丁点儿希望吗？
很可惜，要让首领失望了。
在黑暗中行走，在泥泞中挣扎的人，本就没有什么希望可言……
＊
首领发话了。我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了下。即使没有面对面，我也仍会下意识的恐惧。
这是多年来我身体养成的习惯，已经改不掉了。
“柒，听说——你最近和一名白衣女子走的很近啊。要不要，再让我帮你回忆回忆刺客守则？”
我心下只觉好笑，柒那边的情况他了如指掌，那该死的白衣女子就是我。我为什么和柒走的近他不知道么？
我和柒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不是他一手促成的？
首领是真的很可笑啊，暗影刺客组织是他一手建立的，到头来忌惮暗影刺客组织的也是他。
对柒，他心里恨的牙痒痒，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慈父的样子。他不好明着对柒动手，就暗地里派我，一个女人去陷害柒。
首领这个两面三刀的卑鄙小人，做什么都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现在他质问柒的样子，就好像是那个女人不知廉耻的勾引柒，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就好像……他没有嫉妒柒的武学天赋，他没有害怕柒夺走他的首领之位，他没有派我去暗害柒，他最后没有到把罪责都推到一个女人头上！
我好恨呐——我恨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刺客，我恨他们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自己却能毫不留情的抽身离去。
我恨明明是他们之间的博弈，为什么要牵扯到我身上？！
柒的声音在大厅上响起，他给出了令首领满意的答复。
那我呢？我开心吗？我满意吗？
满意啊……
柒说:“没有，我不认识那个女人，首领不必忧心，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满意啊！当然满意！
我用力攥紧了拳，都快将手心掐烂了，才没让自己落下泪来。
我们俩这算是——谁背叛了谁呀？
没关系，不重要了。反正都不重要了。
首领在上面爽朗一笑，看得出来他很满意柒的回答。
“嗯，不错柒，情感是刺客的第一大忌。我很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
“首领的教导，柒牢记在心。”
两人有来有往的寒暄。
那虚伪的模样，叫人看的直作呕。
那我呢？我算什么？在首领面前，我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在柒面前，我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
我的真心被人随意的践踏，我的爱一文不值。
心好痛，痛到指尖发麻，痛到全身再提不起半分力气。
我太弱小，太卑微了。柒对我来说到底算什么？
……一个高攀不起的人而已。
柒和首领的对话还在继续，我强迫着自己不要去听，不要在意。
“我记得你今年也19了吧，听说那个女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玩玩儿可以，但动真心不行。”
“柒明白，玩物而已，不值得我浪费精力。”
泪水溢满我的眼眶，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落。划过伤口处，痛的我生不如死。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我的手动不了，没办法擦去那些该死的泪水。只得任由那铺天盖地悲伤将我淹没。
我浸泡在眼泪组成的海洋里，渐渐窒息。
痛到深处，我控制不住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怎么就这么傻啊？被人当成玩物还不自知，明明是猎人却爱上猎物的，全天下就只有我一个！蠢笨如猪！
嘴角处咸咸的，犹如回忆那般苦涩。
明明不在乎的啊，怎么还会流泪呢？
明明不在乎的啊！怎么心还会被凌迟？！
他们二人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在我耳中。
“你明白就好，那把人带上来吧。”
我呼吸一窒，谁？把谁带上来？
我吗？
身后钳制我的人动了，那应该就是我了。
我都被折磨成这样了，首领到底还想做什么？！
老天爷，你真的好没道理……每次都让我满身狼狈的出现在他面前。
这样我真的会以为，他是我的救世主，可惜，可惜，只是误会一场罢了。
我挣脱开来，顺手擦了擦眼泪，可是怎么擦都没用，那两只不争气的眼睛跟开闸放水一样，止不住的流泪。
才擦了两下，手背就全湿了，我又用衣袖狠狠的揉搓眼睛，好疼啊，像刀在割一样，皮肤火辣辣的痛。
“我自己会走。”
“不要让恶人看到你的眼泪。”这也是娘告诉我的。可惜，我一直以为，只要示弱就可以活下去。
这一次不可以再软弱了……
*
我被带到了大殿中央，满身的伤痕，像是被审判的罪人。
那周围冷眼旁观，审判我的是谁呢？是高高在上的神，还是内心腐烂的人。我看不见，因为我不敢抬头。
“柒，看来你的眼光不怎么样嘛。”
“首领说笑了，我与这个女人没有半点瓜葛，我的眼光如何与她何干？”
没有半点瓜葛？没有半点瓜葛。
我知道我很不堪，但是为什么一个二个都装不认识我啊？
我这一生到底活的是有多失败呀！才会让所有人避之不及！
柒就在我不远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抬头再看看他。
我怎么那么贱啊，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的心为他而跳动，我的目光永远追随着他。
柒……我真的有想过以后……
不知不觉眼泪又糊了满脸，我看向他，却发现他目视前方，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我。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干干净净，置身事外。不舍得只有我自己，动情的只有我自己，被抛弃的只有我自己！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罢了。
不是说好不在意的吗，可是为什么心还在痛？
“既不认识，那就动手吧，杀了她。”
我摸不清首领又在打什么算盘，只是愣愣的看着柒。
事到如今，我都还是不敢相信他会对我动手。
明明刚才他就已经杀了我一次。
柒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无波无澜。他看向我的时候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一个眼神就足够让我死上千百回了。
我以为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他的眼神给刺痛了。
我控制不住我的眼泪，它落下来的时候很干脆。不像我的心，被人摔碎了都还会有期待。
柒，你当真要杀我……
＊
我看着插在我胸口里的魔刀，有一瞬间恍惚。
我又看向他，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滴答——滴答——滴答。
是我的血落到地板上的声音。
好像还有我的眼泪。
“柒，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固执的向他讨要一个答案。
好像只要他承认了，那些伤害就能当做从没发生过一样。
“你说呢？”
“……”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给出答案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我眼前。我不信，却不得不信。
朝夕相处三年，就换来了这三个字，真是讽刺啊！
我已经说不清楚，这一刻的感受了。冰冷的刀刃，冰冷的话语，冰冷的脸。无一不令我心痛。
但是柒好像觉得这样还不够，瞧着我心碎的模样，又补上一句。
“自然什么都不是。”
接着道:“闲暇之余，逗你玩而已，你还真信了。我说的一切都是在骗你，真是个傻子，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都分不清。”
“噗——”飞溅到柒脸上的是我鲜红的血。
我见不得那刺目的红，隔着眼泪，像有一双红色的大手，蒙住了我的眼睛。
视线开始变模糊，我一步一步走到柒面前，任由他那把尖锐的魔刀将我贯穿。
我走的很慢，因为实在太痛，那把刀插在我心口，痛感蔓延之全身，刀身千万块碎片，片片都沾染上我鲜红的血。
刀口划过我心尖的每一寸血肉，痛到我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我一步一步的走，直到再也走不动。
可惜，一直到死我都没走到他面前。
＊
我以为我会长眠于此，没想到还能有睁眼看看这个肮脏的世界的机会。
这里是——地牢。
甚至都不需要睁开眼睛看，这么重的血腥味，又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方。
只有地牢，首领专门关押死刑犯的地方。
我是没有完成首领给我的任务，可也罪不至死吧。首领要将我灭口，所有的人都盼着我去.死。
玄武国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先杀了柒。
就算杀不了他，我也应该动手。这样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可惜，我已经错过了最好时机，而且是两次！
我看了一眼，自己破了一个大窟窿的胸口。
好痛好痛，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我不要死，我要活，我要报仇，我要自由自在的活。
我要把我遭受到的痛，千倍万倍的还给他！
地牢很黑，没有人管我是死是活，我不知道我究竟在这里待了多久？
只知道在地牢的时间是很漫长的，且令人绝望的。
终于有一天，牢里来人了，还是老熟人。
“反省好了吗？”
是首领。
“您终于想起我了……”
若是他再不来，我怕是要死了。
“白，你可知错？”
“白知错，愿将功赎罪。”
还是那个任务，还是那个诱人的条件，这一次我答应了，而且保证会完成任务。
我当然知道首领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那又怎么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这次我扮演的，是玄武国神兽的祭品，再过一会儿，我就会成为神龙的盘中餐。
叮当——叮当——
牢外刀光剑影，正如首领所说，他来了，他来劫狱了，他来救我了。
柒终于来了。
我的机会也来了啊。
事不过三，这一回，我一定要完成任务。
伤已经好了七分，伤口不会再流血，但伤痕会一直存在，牵动时还是会痛。
柒，你欠我的，该还了……
＊
我不得不承认，当柒搂着我的腰，拿刀斩杀玄武国神兽的时候，我看着他的侧脸，心依旧为他而跳动着。
每当这时我就会想起“什么都不是。”
我是个傻子，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都分不清。
但是这一次他不用说，不用再费尽心思的欺骗我。我自己会给这三年一个交代。
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啊！他现在为了我对抗全世界，谁能知道，他不久前还用这把对抗全世界的魔刀，刺进我的心窝。
我望向他猩红的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明知道是陷阱，为什么还要来？”
“因为我有想要保护的人。”
……
离开地牢的日子是危机四伏的，首席暗影刺客的人头，谁不想要？
连我都垂涎不已，何况他人。
逃亡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件很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柒在讨好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于是我竖起了浑身的刺，只要他靠近我必被扎伤，这样都还敢肆无忌惮的拥抱我，勇气可嘉。
杀人机器也知道有愧于我吗？！
我知道他想要补偿我，小恩小惠怎么入得了我的眼？
真要偿还，那就陪我一起痛苦。
柒你赐我那一刀，我完完整整的还给你。
情债难偿，我给你的情，你还不了，那就用命去抵！
……
“我今天就要带她走，我看谁敢拦我。”
听听，听听，多么感人的台词啊！
可惜没有半分真情。
逗你玩而已，你还真信了。
我紧握手中的刀，贯穿他的胸膛，毫不犹豫。
手有些抖，刺偏了，不过无伤大雅。
石桥之上，冷风刺骨。我背刺柒，他震惊，他不解。
我恨极了他的装模作样，有什么可震惊的？从伤我的那一天起，你就应该知道我会还你这一刀！
终于，这一次变成了我冷眼旁观，他满身狼狈。
石桥断，海水冰冷彻骨，那个傻子到最后都还想着让我走。
海水灌入我的口鼻，我的身体异常难受，心中却畅快不已。
柒，我赢了，我自由了。
白衣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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