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不配流泪

柒离开后的第二年。

＊

我经常靠着窗棂，望着外面那颗长青树发呆。

柒总是喜欢坐在那上面，闭着眼休息。

以前我就这样靠着，抬眼就能看见他。他也一样，每次察觉到我在看他，都会睁开眼。

两年了，我还是没有搬走。

柒说过，房子大了心就容易空。

那时候我太年轻，太年轻了。对他的话我只是一知半解。因为我真的太想要一个大房子了。

弹指间就是两年，以前他为生计而奔走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如今我不用再为几两碎银发愁，金山银山任我挥霍，

却再也找不到同我分享的人。

……

有人质问我，是否为他的死而感到悲伤？午夜梦回时，是否为他感到愧疚？

有啊，当然有。

只是我不能表现出来，大错已铸成，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坏女人不配流泪。

我是个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的人。

更何况现在，我已经无法回头。

……

我是一个刺客，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刺客。没有强大的武力，没有过人的智慧。

城府不深，美貌不足。是别人一眼就能看穿的，玄武最底层的存在。

我完成的任务，都是首领交给我的。我没有选择。

杀了柒，是我最后的任务。

财富，人脉，自由……

首领承诺，只要这次任务成功，我就可以得到我以前心心念念的那些。

不可否认，我动摇了。

即便那是柒。

但我真的太渴望自由了。

我动手了，也后悔了。

于是我只能一直盯着窗外的那颗长青树，坚信他会回来的。

我靠在窗边睡着了，再睁眼，是忽然惊醒的。

总感觉他趁我闭眼的时候，来看过我。

今天也不来看我吗？

醒了也跟没醒一样，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只是我上了发条，会不断重复那几句话。

你在哪里呀？

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不管你在哪里，明天都请你来看看我，好吗？

我不再跟别人交谈，也不再品尝那些美味佳肴，也不再打扮自己，也不再饮酒……

以前他不喜欢我的那些习惯，在他离开后我都改掉了。

思念他成了我的本能。

……

在他离开后，我其实很少哭。

很多时候都只是在发呆。

人越闲，心就越空。就越容易胡思乱想。

在睡梦中我会无意识的流泪，醒来后我摸着湿润的眼角，继续发呆。

我知道，其实他并没有死。这是一种直觉。

我和他之间有一种灵魂上的羁绊，我能感应到，羁绊还在只是不再强烈。

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很开心，也很难过。

他终于逃离了杀戮，只是这次我不能再陪他了。

我能感觉到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所以我不能去找他。

我只能等，一直等。

等他来找我。

或者是五年、十年之后，我去找他。

可每当我有这个念头之后，愧疚和自责便会淹没我。

我想去见他，我想解释。

可见了之后又能怎样呢？

我还能解释什么呢？

对不起无法抹去伤害，再多的解释都已苍白无力。

对于柒是死是活这个问题，我已经不想再深究了。

我只知道我得活着，我需要一个理由活着。

我现在这种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是用柒的命换的。

无论怎样我都要活着。

……

我有些吃力的将手伸到窗外，久违的感受到太阳的温度。

今年的阳光真好啊，常青树依旧郁郁葱葱，只是树上没了那少年的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