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凌不疑回到帐中，便是匆匆沐浴更衣，只想着快些去宣后帐里瞧瞧少商是否安好。只是，他刚穿着齐整，从纬帐后出来，便见着文帝悠游自在的坐在他常坐的座位上，“呦，这是哪家儿郎啊，方才是怎么浑身湿透了啊？”

　　听着文帝语气中的戏谑，凌不疑撇过眼去，睨了曹成一眼，他特地找着避人耳目的小路回来，落水的事情定然是这个大嘴巴说出去的。

　　“见着一寒潭，一时想掬一捧潭水，便不慎落水了。”

　　“哦，不慎落水啊。”文帝不急不慢的捧起手中的酪浆，抿了一口，“朕还以为是哪个小女娘落水，子晟随手相助呢？”虽说文帝话说的慢条斯理，他眼中克制不住的兴奋却是被凌不疑看的一清二楚。

　　凌不疑一声不吭，心下却是有些焦急。

　　“你呀，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孤身一人？你瞧瞧人家儿郎多让人省心，到了岁数就找了自己心爱的小女娘谈情说爱去了。说起来，朕还听闻袁州牧之子袁善见最近和程校尉家的小女娘走的挺近，瞧着似乎也是有些儿女情意的。若是那袁善见来求，朕倒也不妨顺水推舟，做个成人之美的好事。”

　　“陛下！”凌不疑到底忍不住了，“陛下是知晓臣方才是因为何人落入寒潭了吧。”

　　“哼，”文帝冷哼了一声，到底放下了手中的酪浆，“怎么，现在就是为了救人落入寒潭，不是一时贪玩了？”

　　凌不疑被堵的没话说，索性不开口了。

　　“子晟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裕昌遇险的时候你也不过是让旁人去救，虞侯家的女儿落水你更是踹断一节树枝让她抱着，怎么遇上这程家娘子，你就巴巴的去救了？”

　　这边凌不疑迎来了文帝老父亲一般的催婚，另一边少商却是和宣后亲亲密密的偎在一起说着体己话。

　　少商只字不提前世，只说她随叔父前往滑县时的一些趣事，更是颇为得意的比划了起来她改进的农具，“那水车可好用了，哪怕是个八九岁的小儿，站在上面踏上几下，那水便能浇上半亩田呢。”

　　“对了，我还倒腾出了一样新吃食，有机会了定要做来给娘娘您吃，您一准儿喜欢。”

　　宣后抚了抚少商的头发，“少商，予知晓你心中所向是更高更广阔的天地，可是，你可愿入宫陪陪我？”

　　“娘娘哪儿的话，”少商蹭了蹭宣后的肩头，“人生在世尚且有百年呢，既是有机会，我定要将娘娘的身体调理好了，日后还可以陪着我一同游山玩水去呢。”

　　“你呀，你这丫头，净说些胡话。”宣后敲了敲少商的额头，却是笑得宠溺，“既是同意了陪着予在宫中待上些时日，那予今日便去寻陛下求这个恩典了——你可不许反悔。”

　　“我才不会反悔呢，倒是娘娘可别嫌我吵闹。”

　　宣后忍不住又在少商额上敲了一记，“你呀。”

　　“可惜济通阿姊出嫁了，”少商叹了口气，“娘娘，济通阿姊那般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她是被谁算计了啊？”

　　宣后本是笑意盈盈，听着骆济通这个名字，笑意却是淡了，言语间更是冷漠，“便是被人算计了又是如何，本以为她是个好的，谁知道手上竟是沾了许多人命，便是与那小越侯世子做妾也是便宜了她。”

　　少商却是愣了神，宣后却拉住了她的手，“少商，你可知你前……被小五栽赃杀人便是那骆济通出谋划策的？小五虽是娇纵蛮横，却无甚好怕的，她那个脑子，想不出来那般周密的计划，更是用不着杀人灭口。我前些时日肃了肃宫中一应事宜，更是发现了许多她带坏小五的蛛丝马迹。”

　　“小五的性子也扭不过来了，索性随她吧。只是那个骆娘子，既是不能叫她与那些无辜之人偿命，那便将她送进小越侯世子的后宅好了。”

　　“她既是素来与小五姐妹情深，想来也不会不乐意。”宣后虽是笑着的，少商却感受到了，她笑意里的森森恶意，“怎么，你可是怕予了？”

　　“娘娘哪儿的话，”少商笑得俏皮，“少商知道娘娘是怕少商在宫里不安全才会这般，感恩戴德尚且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娘娘可怕呢。”

　　“算你识相。”宣后虽是努力绷着，两人对视一眼，到底还是没忍住，具是齐齐笑了起来。

　　“娘娘，宫宴就要开始了。”翟媪许久不曾见着宣后这般高兴的模样了，心里颇有些惊奇，对少商倒也生出了许多好感，只是宫宴在即，她不得不出声提醒，到底打断了帐内的快活气氛。

　　“娘娘，那我先去了，您可千万别忘了向陛下求这个恩典啊。”少商行了个礼，便匆匆告退了，只是走在路上却还是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脸，好叫自己别高兴的那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