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虽是萧元漪打定了主意要带着少商尽快返回都城，但是到底天不遂人愿，一连几天都是大雨滂沱，乡间土路便是晴天尚且颠簸，更何况是大雨天。

　　少商也知道只要天一放晴自己就得返回都城了，这几天更是加班加点的按照配比制作火雷——她倒不是不愿意将火雷的方子交给程止。只是，此处离蜀地不远，人员混杂，财帛动人心，万一当真有人被收买，将这方子透给了公孙氏那边，两方一旦交战，己方的死伤人数必然会上升许多。稳妥起见，还是将火雷制出来，让程止自个儿藏好。天下初定，人心未定，有了火雷，多多少少能让程止夫妇有些保障。

　　纵使少商很是不愿返回都城，到底还是违抗不了父母之命。和桑氏依依不舍的告别后，少商还是被押上了回程的马车。

　　萧元漪本是想在路上好生约束少商一番，却屡屡在少商面前碰上软钉子。她是斥骂也好，拿姎姎来对比以证少商有多顽劣也好，少商都是一副垂头听训的模样，便是回答也无非是，“阿母说的没错，是女儿顽劣，女儿自小驽钝，比不上姎姎堂姊蕙质兰心。”“阿母说的没错，女儿自小粗鄙不堪，更是不曾好生学习各项礼仪，是女儿的错。”来来往往几次，萧元漪看着少商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就生气，倒也不愿和她同乘一车了。

　　少商达到了目的，冲着莲房挑了挑眉。莲房倒是忧心忡忡，“女公子何必和女君对着干呢？女公子未来的婚事到底是要女君点头的……”

　　“莲房，你错了。”少商无甚仪态的歪靠在车厢壁上，“不管我表现的再如何，阿母为我安排的婚事必然是比不上姎姎堂姊的。”

　　她举起左手，凝视着自己的指尖，悠悠道，“先前是我想不明白，现如今我已经想通了。阿母最是爱惜名声，若我嫁的比姎姎堂姊好，她定然会忧心葛家那边是否会对她颇有微词。”

　　“所以，阿母日后为我安排怎样的婚事都是无妨的。她不曾教导我管理部曲，亦不曾教导我如何管理府中中馈，所以她日后为我寻得的人家，定然是小门小户，权势地位必然是比不上程家的。”

　　“女公子都不忧心？”莲房闻言，更加着急了起来。

　　“有什么好忧心的。日子嘛，能过的下去就过下去，过不下去也无妨，绝婚了就是。”少商垂下眼睫，让人有些看不清她的神色了。

　　莲房虽是看不懂少商的心事，却也感受到少商的兴致不好，到底转移了话题，“女公子，听闻我们出来的这几个月，都城里发生了许多事情呢。”

　　“也就前几日吧，五公主与小越侯成婚了。听符乙说，大婚当日可谓是十里红妆，场面可盛大了。”

　　“不过符乙还说，五公主似乎是惹了皇后娘娘不快。现如今，已不被允许随时进宫了。”

　　“还有五公主身边的伴读，长水校尉之女，骆济通，被人撞见和小越侯私相授受，堂堂嫡女，却是嫁与小越侯做了妾。还是在五公主与小越侯大婚次日一顶轿子悄无声息的抬进府里去的——可当真是让她父母丢脸了。听说长水校尉府上众人皆是闭门不出，长水校尉也告了病假。”莲房说着，忍不住又补充了几句，“不过，女公子，我有些不明白，那小越侯风流惯了，骆娘子又是京中出了名的端庄有礼，贤惠淑好，怎么就……”

　　少商想起前世，那个在宫中屡次帮助自己的女孩儿，不免有些疑惑，“济通……我是说，骆娘子会不会是被人算计了？”

　　“就算是吧，又能如何呢？”莲房一句三叹的感慨，“那只能说是她运气不好了。当时汝阳王和汝阳王妃正在闹绝婚呢——却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不过到底还是没成。听说，裕昌郡主本还哭求到圣上面前去了，却被训斥了一通，圣上还格外快速的给她定了亲，听说再过两月，她就要远嫁到荆南去了。说起来也怪可怜的，汝阳王在常年在三才观修道，汝阳王府中一应事项均是不过问的，如今汝阳王妃也被送去三才观常伴青灯古佛了，便是她出嫁，恐怕也没什么人肯为她费心思了。”

　　“对了，还有车骑将军之女，王姈，”莲房凑到少商耳边继续和少商咬耳朵，“她母亲不是圣上亲封的修成君吗？听说，也被革了。她也被圣上指婚了，和裕昌郡主一道嫁去闽南了。”

　　莲房说的眉飞色舞，少商却有些提不起劲，“莲房，我们即将回都城了。先不说现在都城中情形如何，单凭这些流言蜚语，我也能猜到，如今局面并不稳定。所以，”少商抬起头，盯着莲房的眼睛，“回都城后，你我都要谨言慎行，不然，说不准哪天，就会招来祸端。”

　　少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垂下眼睫，咬了咬唇，回了都城，处处要受管教不说，日日接触的怕都是些儿女亲事这般谈资，当真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