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荣光(六)

没有办法，程谦想带着第一月和田老大夫到难民收容所临时落脚。

收容所在珠江路上原陆军大学里，是开战前一些外国人和交战双方协商划定的非交战区收容难民。

日本鬼子进城后见人就杀，城里到处都是尸体，载着日本兵的汽车就从尸体上开过去。

他们现在距离收容所还有段距离，一时之间根本过不去，只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外面枪声不断，惨叫声亦然，第一月缩在角落里红着双眼，泪水打湿衣服。

程谦时时刻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他只能拍一拍第一月的肩膀以示安慰。

田老大夫沉默地坐在窗边，安静地像一座雕塑，他转头看向窗外。

鬼子拿起长枪，抢上的刺刀无情地刺入小孩妇孺的心脏，他们少杀抢掠，奸淫妇女，对尚在的幼童痛下杀手。

“田叔叔，对不起……”

听见第一月的道歉，他苦笑一声：“你道什么歉，是鬼子杀的我家田黎。”

“这是国仇家恨，与你无关，田黎是你姐姐，保护你是她的选择，不要自责。”

窗外

三人看见，两个身穿日本军装，看起来是高级军官的两人拿着长刀笑的可怖。

他们好似达成了什么协议，开始杀人，他们挥刀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狠，好像在比拼谁杀人更多更快。

那些痛哭的声音让三人不敢再看。

“程谦，你带着阿月去收容所吧，我腿脚不方便，跟着也是累赘。”

两人自然不答应，他们极力反对，田老大夫从怀里掏出一包炸药。

“我家阿黎死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能杀几个鬼子为我家阿黎报仇，虽然只有几个，但聊胜于无啊！”

“我下去也有脸去见她！”

“你们走吧，跑快点！”

田老大夫的语气不容反对，他眼里是必死的决心，程谦握住第一月的手轻轻应了一声。

程谦明白，如果阿月死了，他也一样，与鬼子同归于尽然后去和阿月见面。

程谦拉着泪眼朦胧的第一月跑出去，小心地避开鬼子躲在了一个深巷里。

两人听见田大夫声嘶力竭的怒吼，他在窗口对着外面杀人的鬼子表示不屑。

他本不惧怕死亡。

这次带着田黎逃跑，他早想过就他们两个一老一弱如何能躲得过鬼子，他早就藏好炸药，如果真的不幸，也绝不受鬼子折辱。

死，也要拉鬼子一起！

“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鬼子，迟早会跪在地上磕头对着这南京城的冤魂赎罪！”

下面杀人的日本人虽然听不懂田老大夫说什么，但也能感觉到对方是在辱骂他们。

两个鬼子举起刺刀冲上楼。

嘭的一声

火光炸裂，第一月和程谦两人的心也随之一震。

两人没时间难过，只是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逃离这里。

12月15日（日军占领第3天）：已放下武器的中国军警人员3000余人被集体解赴汉中门外用机枪密集扫射，多人当场遇难。负伤未死者亦与死者尸体同样遭受焚化。夜，解往鱼雷营的中国平民及已解除武装的中国军人9000余人被日军屠杀。又在宝塔桥一带屠杀3万余人。在中山北路防空壕附近枪杀20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