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进食

“红灯停，绿灯行，黄灯警示切莫急……”

孩童们围成一团手拉着手唱着欢快的歌谣，幼儿园老师站在中间笑得温柔似水。

在鬼界与现实的交界处，两界的壁障渐渐变薄……

一个个人影唇瓣开阖，舌尖轻舔，或佝偻、或直立、或匍匐在地……

“绿灯停，红灯行，黄灯闪烁催命急……”

这是恶鬼们的歌谣，

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素色的白衫扬起，方平站在斑马线的中央，微微垂着脑袋，一张脸大部分隐在阴影之中，手里缓缓翻动着一本黑色的小册子，眼神无光，就像是在做着本能的行动。

“黄灯。”

一场车祸，几个生魂。

迷茫的眼神还没清醒，就看到面前素白色的下摆飘摇……

抬头，是黑色小册子上鲜亮的“勾魂”二字。

有的脸上慢慢染上恐惧，甚至有人痛苦流涕，

但这勾魂使者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吝惜给他们，只是机械地翻动着书页，脸上慢慢挂起僵硬而又诡异的笑容。

“找到了。”他歪歪头，说，僵硬的笑容咧地更开。目睹这一变故，一干生魂脸上没了血色。

黑色小册子上浮现几人的姓名，生猝年月。

“丁杰栋、岳心田、广奕方、岑育英……”（取名器，切忌对号入座。）

名字念出的那一刹那，好像产生了什么特殊的效应，几名生魂原本凝实的身体一阵震荡，不由自主地就向方平飘去。

身不由己。

以前的民间早有警言，当一个人魂魄不稳时，切记要把屋里所有写了他名字的东西收走，免得被妖魔鬼怪得了名叫了魂去。

今日一看，古人诚不欺我。

生人有着个活人的躯壳束缚着魂魄都没用，何况你刚死不久的生魂？

方平的脚下蠕动着出现一小块纯黑的阴影，隐隐地，能听到铁链摩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一只铁链被方平拽出来，刺向那几只生魂。

穿过虚无的身体，将他们连成一串。

遥遥看去，形态各异。

面露憎恨的，满脸恐慌的，和垂头麻木的……

不过这些都就此定格了，不一会儿，他们就化作齑粉散落在路旁，轻飘飘的，或许凑不齐0.001克的质量。

但所有人用实践证明了，其实死亡还可以有第二次。

只不过已经没有办法付诸言说了。

当最后一个魂魄化为齑粉，

进食宣告结束，方平脸上的笑容消下去，唇线重新抿得平直，但黑沉的眸子中却有了微弱的光彩。

眼前的黄灯最后闪烁几下，沉入了灰蒙蒙的世界里。

“我好饿啊……”唇齿磕碰间的低喃声重新响起。

单手托举着的黑色的手册自动翻动着，方平抬眼望向遥远的人间。

红灯重新亮起，该走了……

下一站去什么地方呢？

……

听说无人的街巷里可以找到被人抛弃了的影子。

他本能的去好奇，

那群构造奇特的阴影生物，

没有完整的魂魄，

为什么，

却可以完成正常的、有组织的社会活动。

鬼界的风告诉他，

没有了主人的影子并不孤独，

他们可以自己和自己玩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