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夜猎，旅人，不见

血红色的圆月高悬沉沉夜空之上，深林寂静，少年踏入迷雾之中，殷色的阵法微微发光，而后消失。

　　祁念苏微微蹙眉，想要喊住那群少年也已经来不及，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校服，白色长袍，衣服上绣着蓝色云纹，最前面带队的少年头上的抹额还有云纹，是隶属于直系的孩子，更何况那孩子似乎和未来有关……如果让他死在这里怕是又要被罚。

　　本来祈念苏不想管这些闲事的，但是蓝家先祖曾经请她吃过好几顿饭，她还来得及还就陷入沉睡了，这次出手就当做还饭钱了。

　　她身前泛着银色流光的灵蝶翩飞，循着气息一点点摸索，诡异荒凉的山野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下一刻浮刃万千，流光使方圆几里内天光大亮，“滚出来。”

　　那团萦绕着黑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祁念苏周身的流光烫的它奄奄一息，“说，人呢?”

　　恶灵想要逃跑却被流光形成的荆棘紧紧缠绕，发出凄楚的尖叫声，她冷笑道，“光之荆棘的滋味如何?”

　　恶灵头上忽现万千光刃，泛着凌厉的流光，像是弯月悬于它头上，“你若是不说，我不止得翻了这座山，我还得把你剁成泥。”

　　挖人老巢，神德丧尽。

　　鞭尸千遍，杀人诛心。

　　“呜……”恶灵颤抖着指出一个方向，祈念苏冷冷地瞥了它一眼，“前面带路，劝你不要搞什么小心思，你要是觉得你能接受住千刀万剐也行。”

　　她弯眸轻笑，一双红眸杀戮之气尽展，“你说呢?我亲爱的?”

　　祈念苏扯着没有倒刺的光之荆棘的那一端，被捆绑的恶灵大声哭嚎着，宣泄痛苦，祁念苏也怕它没到地方就真死了，收回了倒刺，“嚎什么嚎，烦死了，闭嘴。”

　　恶灵瞬间就安静了。

　　荒凉的树林中一人一恶灵七拐八绕，祁念苏飘在半空中，有些不耐烦了，“你故意的?”

　　她挥手，一大片树木瞬间被砍成了木桩，周围明亮不少，“再不到我就给你掀了整座山。”

　　她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光之荆棘忽而生出尖锐利刺，扎透了它，恶灵尖叫着化为一团黑气散开，祁念苏指尖凝出一只灵蝶，追随者那团黑气消散的方向翩飞而去。

　　“该死……是天道搞出来的。”她面色发黑，如同锅底形成的焦黑，面色阴郁，白色被风撩起，一双红眸凌厉。

　　“阵点……”她在光下不久就推演出了阵点，反复的阵法在她手下一点点被拆解，多个阵点几乎乱成一团麻。

　　“以为这样就能妨碍我?天道大人还是低估我了啊。”少女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红眸里杀气尽展，周身流光闪烁，一人变为七人，瞬间移到了阵点之上，她口中浅浅吟出空灵的咒词，细小的流光大盛，宛如正午时分金乌投射下的光辉般耀眼，阵法瞬间被破开，蓝色的光七零八碎，再也拼凑不起来，化为一地飞灰，刹那间，光之荆棘遍地生长，扼死了暗处的恶灵真身，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回荡于森林之中，她言出必行，千刀万剐于它神识之上，消散成一缕云烟，整座森林被埋于土中的流光破坏了根部，直接挖平。

　　“气息……在这边。”她踏着荒野干涸龟裂的土地，在一堆泛黄的杂草中发现了那几个奄奄一息的小少年，她手中温柔流光如同望舒皓彩，如水般的银辉修复着内外伤，瞬间愈合。

　　“醒了?”祈念苏微微挑眉，抬眸看向那几个起身的少年，见到她时不禁有些惶恐，想要拔剑相向，却被领头的少年拦了下来，向她行了一礼，“不知您是何人?”

　　祈念苏微微眯眸，打量着他，小小年纪已有如此俊俏皮囊，不愧是不收容貌不板正之人的蓝家。

　　见她不说话一直盯着自己，纵是蓝曦臣也惊出一身冷汗，不知来人是敌是友，让他多了几分戒备。

　　“我?我和你们家祖宗一辈。”祈念苏轻笑，这话让他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蓝曦臣微微蹙眉，白发红眸，性情顽劣，难不成是那位曾经以一己之力覆灭暴君统治的国度的仙人?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问，“您可是那位隐居云游的祈仙人?”

　　祈念苏轻笑，有些惊讶，“不愧是蓝家子嗣，就是聪慧，没错，我是祈念苏，他们都叫我祈仙人。”

　　“话说，你们遇到了何物?弄得如此狼狈?”祈念苏挑眉，“衣服都被血浸湿了，如果我再慢一步，再从上面下来几位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们。”

　　蓝曦臣有些羞愧，将刚才被困在幻境中遇到迷人心智的魇物的事情娓娓道来。

　　“那魇厉害的很。”有个旁系的少年畏畏缩缩地出声，显然是有些后怕，“它刚开始是放我们最害怕的事物，后来又成了美梦，这么循环往复，就不想挣扎了……好不容易出来又碰上了蛇妖，杀都杀不死……”

　　祈念苏蹙眉，仔细思索着，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头，“这座山已经被我掀平了，这里有一沓由我灵力凝成的符，若有危险烧掉即可。”

　　她指间夹着一沓不薄的灵符，蓝曦臣接过，感激地行了一礼，“您若有所求，尽管开口，我定会让叔父相助。”

　　祈念苏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我饿了。”

　　蓝曦臣诧异地看向她，温润如玉的少年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那还是麻烦祈仙人和我们同行，到了城中请您吃饭便是了。”

　　祈念苏笑了笑没应声，算是默认了，之后跟着他们到城里吃了饭之后祈念苏便打算走了。

　　蓝曦臣唤住她，“您有住的地方吗？”

　　“……”祈念苏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找住宿的地方，摇了摇头。

　　蓝曦臣轻笑一声，一双温润的眼微微弯起，温柔的笑意尽展，“那不妨跟我去我们蓝家歇息?”

　　祈念苏想了想，虽然他们蓝家规矩多，但如此一来连吃饭住宿的钱都省下了，也不失为上策，她缓缓点了点头，“走吧，你带路。”

　　他本来已经抱着被拒绝的心态，有些欣喜，但谨记家规，还是只温柔地笑。

　　见他们都要御剑飞行祈念苏摸了摸剑鞘，有些抵触。

　　“祈仙人?”蓝曦臣有些疑惑，“您身体可是有些不适?”

　　这可给她找了个台阶，她连忙点头，胡诌道，“我恐高。”

　　白发的少女一双小鹿眼里盛满了星光，望向他的眼神有几分愧疚，那双红眸如同最珍贵易碎的宝石，像是赤红的鲜血，此刻却不显得吓人，纤长卷翘的睫羽微微颤抖着，投下一片阴影，右眼下方一颗小小的泪痣，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的眼神让他有些恍惚，红衣的少女微微偏头，轻轻抿唇，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看起来是一副柔软可欺的美人模样。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有些冒犯，耳尖微微泛红，“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共乘……”

　　他越说声音越小，祈念苏却听见了，微微挑眉，“不必。”

　　清光被她抽出，银制的剑泛着流光，剑上刻画着奇怪符文，一看便知道绝非凡品。

　　“可惜了……”祈念苏叹了口气，“清光可不该是这样的。”她挽了个剑花，漂亮的招式剑风却异常凌厉，“走吧。”

　　蓝曦臣有些疑惑于她那句话，却也自觉的没在多问下去。

蓝启仁见到祈念苏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吓，连忙为她安排好住处。

　　祈念苏在卧房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毛笔，有些不解于蓝启仁的惊讶，打了个哈欠，倒在床榻上，打算睡上一觉，却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

　　她怒气冲冲地打开门，“干嘛？”

　　门外的人是蓝曦臣，有些被她吓到的模样，轻声咳了咳，“不久后蓝家要讲学，希望您能来帮助授课。”

　　“一般什么时辰上课?”祈念苏问。

　　蓝曦臣心中一喜，知道她这是打算答应了，把时辰告诉了她。

　　“上午不行，我起不来，”祈念苏无奈地说，“你们这是什么作息时间。而且我不擅长理论。”

　　蓝曦臣并不信她的话，笑着问她“那您的课就安排在申时可好?”

　　“只要不妨碍我睡觉就好。”祈念苏打了个哈欠，“不说了，我要睡觉。”

　　她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关上了门，蓝曦臣也不意外，低声笑了笑，越发觉得她不同于其他修为高的高高在上的前辈，很像常人，很有趣。

也难怪祖先留下的手记中记载她“貌倾国丽，如神女，修高测，性懒散随性，无羁洒脱，阴晴不定，恨必报，天下不复訾。”

　　包括……那副几乎收藏完好的画像，画中人倚于树下，眉眼带笑，红衣如枫，眉目神韵刻画得细微入神，只不过……当时的祁念苏和现如今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当初的她，眼下似乎没有那一颗小痣，这么标志性的东西，他不觉得先祖会忘记画上去，或许是她后来自己觉得好看自己点上去的呢？

　　那凭她的性子，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想知道，但潜意识却提醒他不要去过多过问她的事情。

　　矛盾。

祈念苏的出现给了蓝启仁一个巨大的惊吓，连忙为她安排好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