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百岁

渗入进这青石。

留下一道道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抿着唇，如一个最虔诚的信徒一般。

心中所念，皆为她。

很疼吧，殷殷。

烈火灼烧的那一刻，你会有多疼呢？

他不敢想。

还怀着孕，却孤身一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那个时候的你 ，应该很害怕吧。

额头逐渐印上血痕，可这些层层叠叠的台阶，却如同数不尽一般，蜿蜒曲折。

他想和她说很多话，可是思来想去，能说的，好似只有一句对不起。

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留在身边，可却连保护她都做不到。

凌不疑“该死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已经失去知觉的唇瓣如同衰败的花儿一般迅速衰败下去，他感受到自己的脸颊湿漉漉的一片。

大抵是雪水吧，他想。

可如果是雪水，可为何又带着要灼进心底的烫度呢？

凌不疑“是我。”

凌不疑“还记得你上次发过的毒誓。”

其实她说过的所有话，他都记得。

只不过那一次尤其。

凌不疑想起那个时候的她，扯了扯唇，感受着僵硬的肌肉被撕扯开的疼痛。

那些话，好像还在耳边回荡，久久不散。

她说，她要以她的生命，以她的血肉，以她的灵魂诅咒他。

咒他不得好死，再无来生。

咒他死后无人爱他，念他，忆他。

凌不疑“可是殷殷，你发的那些毒誓，明明都没有实现。”

凌不疑“为何我，竟真的希望如你所说，此刻暴毙才好呢？”

他摇头，再一次爬起身时却没了起身的力气，狼狈地摔在地上。

心脏剧烈地跳动，他感觉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凌不疑“下次真的不能让你发这些毒誓了。”

凌不疑笑，血顺着唇角蜿蜒而下，他故作轻松般。

凌不疑“做错事的是我，为何遭报应的却是你？”

还有阿起，以及被救下，但是却因为伤的太重而再也醒不过来的阿飞。

思及至此，凌不疑抬起头，任由雪花拍打在他的脸上，感受着刺骨的凉意。

冷气弥漫中，他想到少女数着手指头，将她的心愿一件件道来。

还来不及与她一同放风筝，看烟花，等这雪真的下了，说好要打雪仗的人，也失约了。

沿着石阶跪拜而上，膝盖骨经过一次又一次的重击，负隅顽抗地承接着主人给它带来的痛苦，加倍地还回去。

残血的印子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他也终于跪到了山顶，衣袍早已湿透，因被水浸泡过，穿在身上犹如埋于冰块之中，肿痛不堪。

凌不疑“愿用凌某性命，一命抵一命，将程家三娘子换回。”

他没有再用凌夫人这个称号禁锢她。

她是程少殷，不属于任何人，是只是她自己的程少殷。

凌不疑“今生愿她，喜乐安康，若有来生，愿她事事顺遂。”

凌不疑“愿她得父母疼惜，愿她身体康健，愿她——”

他顿了顿，明明有许不完的愿，可却又怕佛祖觉得他贪心，只能再三斟酌。

那便要她。

凌不疑“长命百岁。”